葉洲妤本是聽從林妍麗的勸告,故而希望可以跟隨龐明北上能夠找到連城傑,但是剛從河南鎮出來不到一百裡,龐明卻是消失了蹤跡。葉洲妤找尋無果,只好繼續向北而去。卻是花了將近三日的功夫,她才跨過佘諸國境,到達谷國境內。
在穿過一片蒼茫平原,看遍成群駿馬賓士的壯觀景狀之後,葉洲妤便來到了氣勢恢宏橫貫在北方的塞外邊城武州。由承恩門入城之後,天色尚早,故而葉洲妤便在這城中尋找了一番。卻是在行至西街之時,人群之中卻見一人背影像極了連城傑,葉洲妤心中驚喜故而急忙跟隨。
一陣追趕之後,葉洲妤來到一處小巷,卻不再見那人影,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
當真是他麼,還是我走了神看花了眼?為何一路跟隨到此卻突然沒了人影?
你到底在哪裡呢?你在這武州城裡,還是在其他地方,難道我們之間的緣分當真如此之淺麼?當真哪怕遇見一面,都如此奢侈麼?
你知道麼,我一路尋來徹夜難眠,心中異常難受卻不能言語。
可我這心中的糾纏,恐怕是遇見了你,也是萬萬不能言語的吧……
葉洲妤正心生憂傷之時,卻聽得巷口有一擺攤蔔卦的相師突然凜然說道:“測字蔔卦,指點迷津!老夫上知五百年,後也知五百年,仰知天文俯察地理中曉人和,明陰陽懂八卦曉奇門知遁甲。無論人事還是鬼情,只要你問,不準一律不收錢。”
此時眼見已追尋無果,葉洲妤打量了一下那相師。只見那相師花甲之貌,雖身著平常百姓衣服極為樸素,但精神矍鑠。葉洲妤見他是同道中人,又是老者,便對他輕輕點了點頭。那相師見狀微微一笑,問道,“姑娘,可是要測字蔔卦麼?”
葉洲妤卻是搖搖頭,轉身離開。可她未走上兩步,卻突聽得那相師朗聲說道,“奈何非此遇,痴戀有誰知;一世相思苦,艱辛作別離。上京秦晉意,獨秀月空明;尚念城東廟,如何一世情。”
葉洲妤聽此言心中突然一愣,片刻之後便轉過身來,望向那相師。只見那相師早已把頭扭向一邊,繼續對來往的行人大聲說道,“測字蔔卦,問吉避兇,指點迷津,不準不收錢!”葉洲妤心中雖有猶豫,但還是走了過來,在相師的攤子前坐了下來。
“先生,那勞煩您給我算一卦吧!”
那相師聽言則轉過臉來,微微一笑道:“姑娘,那您是測字還是相面呢?”未等葉洲妤回答,那相師又繼續說道,“依老夫所看小姑娘你呢並非常人,如此讓老夫來說一說,姑娘且觀老夫所言是否屬實?”
“好。”
那相師伸出右手,點算一番後,突然朗聲說道:“姑娘原乃相門之後,奈何早年家中遭遇不幸故而入了西南道門。”葉洲妤聽言,心中突然警覺起來,雖然盡是短短幾句言語,但她深知面前的相師不可小覷,故而不再言語。而那相師見狀,則繼續笑著說道,“而姑娘此次北來外邦,其實只為尋一人而已,如果老夫沒有猜錯的話,那個人對姑娘來說是比自己性命還重要的。”
“但是呢,那人心中似乎另有其人。”
那相師言語至此,便輕輕搖頭作一副無奈之樣,不再說話。而葉洲妤則是心中更加不安起來,只因眼前之人似知自己心思也知道連城傑之事一般,她突然感覺有些不自在起來。葉洲妤原以為他是西方魔人,但細細打量片刻之後卻打消了這樣想法。
這相師舉手投足之間皆是道門中人的習慣,隱約中葉洲妤覺得這相師似乎與玄門有著解不斷的聯系!只是到底詳情如何,她自己卻是難猜一二的。
“先生既知我到此的緣由,那懇請您為我指點一二。”
葉洲妤懇切地說道。因為此時,只要能夠知道連城傑的訊息,要她做什麼都是萬分願意的。這便是她如今的唯一心願,至於以後將會怎樣、又能怎樣,她當真一點也不敢去在意的。
因為無論怎樣在意也是無濟於事的了。
那相師突然笑道:“其實吧,姑娘本知那人與你是心意相通的,你既然憑心意到此,又何須還來問我這老頭呢?”葉洲妤聽言,心中則更加疑惑了,急忙問道,“您說問我自己,我能夠找到他麼?”
那相師聽言則苦笑一陣,片刻之後又繼續說道:“情這東西當真是個禍害誒。情至深時亂人心智謀迷人眼,小者可使人心性大變終老不得解脫,大者可由愛深恨禍亂天下。若姑娘學會了靜心,任憑手中之劍找到欲找之人,恐怕也不過是為時不遠矣。”
“靜心?”
“是啊,讓你的心去找尋!”
靜心?靜心便可以找到他麼?師姐她們也曾這般說過,可是我又如何能夠靜下心來呢?每一次一閉上眼睛就能看見他的樣子,看到他和巧兒在一起的樣子,看到他在河陽城外絕望閉眼的樣子,看到他在縹緲峰上淡然生死的樣子……
一念至此,葉洲妤突然抬起頭來,望向那相師,不想卻突然一驚。只見那相師已然換作他人模樣,並不是之前那位老者了。而那相師見一葉洲妤一臉冰冷,卻是面露懼色,額上直冒冷汗。
“先生,您……你是何人?”
那相師見面前的女子一臉驚愕表情,又見她背在身後的長劍散發著點點赤色光芒,便向後退了半步面帶懼色地說道,“小人也是騙騙世人混口飯吃而已,請仙姑饒命啊!”那相師說著,便要跪在地上磕頭起來。
葉洲妤見狀便作罷,但心中突然感到一些不安,便冷冷問道:“我且問你,剛才那位先生呢?”那相師見狀,便伏地而道,“小人剛才內急便去上了廁所,也不知道那位老先生是何許人啊!”
“那他向哪個方向去了?”葉洲妤問道。
那相師手指向城北說道:“那邊去了。”那相師原以為葉洲妤會立即追趕上去,卻見葉洲妤不動,卻是盯著攤上一張紙愣愣地看得出神,便是更加害怕。隨即,那相師連連在地上磕頭道,“仙姑饒命,小人不敢欺瞞於您,那老先生真的往那邊去了。”
“好了,你起來吧。”
葉洲妤說著,便伸手在攤子上拿起一張紙,仔細端詳。只見那白紙之上赫然寫著幾行字,卻是一首詩文之類的東西——“來時風雷去時雨,世間飄零真逍遙。天南地北五十年,卻是無言對終老。神仙天降多磨難,朝野正邪不分明。情難斷處冤魂駐,江湖相望亦長安。”
葉洲妤一時不能解其中之意,在思索中竟是慢慢向城北方向走去。此時,夕陽西下,天色漸漸暗下,整個武州城在在夕陽餘暉之中呈現出一種令人費解的神秘。可是究竟神秘在哪裡呢,本地人不察覺,外地人亦道不明。
葉洲妤行至城北,見天色已然降下,卻也沒再看見那老者的身影,便只得在城中尋了一家客棧住下。她原本想選一家比較僻靜的客棧住下的,但想著更快些打聽到連城傑的訊息,故而一路打聽才找到了這武州城中最熱鬧的一家客棧。
客棧名叫“塞外邊城”,就坐落在城北大街一側。客棧裡進出的人很多,未進客棧便已知曉裡邊很是吵雜了。葉洲妤走近客棧的那刻,所有的嘈雜聲立刻便停了,各色各樣的人向她投來不同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