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迦寧穿著睡袍,裸露在外的小腿被樓下竄上來的涼風吹得冰冰的涼,都這個時間了,蘇謹言還沒有回來,只怕東窗事發。
她無意去想當年的真相是什麼,對於她來說,原主留給她的,徐老爹和徐鳳舉,是親人,是虧欠,是最親厚的人,是她僅有的溫暖。
她必須守護,不能讓他們傷心。
時間已經晚了,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徐迦寧一把將跟出來的紅玉扯了前面來:“快,你和春秀,叫上一樓的下人,去各個院子找大老爺,吵吵嚷嚷的,驚動越多人越容易找到。現在就去,就說我有急事,讓他馬上就來,不管說什麼,是哭著求他還是怎麼一定讓他這就過來!”
紅玉雖然不明所以,但她向來聽話,拉著春秀就往樓下跑。
徐迦寧不能親自過去,只能在樓上幹著急,她走了落地窗前,來來回回踱著步,樓下路燈昏黃,很快就看見紅玉春秀以及樓下兩個老媽子都跑了出去。
她快步走到廳堂一角,到桌上拿起了電話,撥通徐家的電話。
心中焦急,可徐家沒有人接聽,連續撥打了幾次,也沒有人接。
電話在前面大屋裡,如果鈴聲響起的話,習慣了晚睡的徐老爹應當聽得見,這個時間了,他們不在家裡,能去哪裡,越想心中越是急。
著急也沒有用,徐迦寧走了沙發前坐下,慢慢順著這口氣。
冷靜,冷靜。
一定要冷靜,她兩手撫著額頭,輕輕揉著。
不多一會兒,樓下竟然真的傳來了匆忙的腳步聲,徐迦寧坐在沙發當中,一動不動,她側耳細聽,很快人就上了二樓來。
抬眼,蘇守信腳步匆匆,奔著她就走了過來。
他今日一身青衫,戴著眼鏡,若非樣貌出眾,很像個普通的教書先生,儒雅得很。
她未動,他急急到了她的面前,站住了:“妮妮,怎麼了?怎麼突然……”
徐迦寧已經平靜下來了,看見他一臉急色,心中瞭然,只怕自己是全然猜中了,明軟下午怎麼會一直睡,睡到現在都不醒,蘇守信安頓好了妻子,抽走了蘇謹言,是要弄個水落石出了。
她看著他,目光也十分複雜。
因為他的痛苦,她看得見,所以生出許多不忍。
這般看著他,蘇守信話說一半,也似乎明白了過來,他上前兩步,蹲下身子來,定定地看著她:“你都知道了?妮妮,你告訴爹,是不是,其實你什麼都知道了?嗯?”
徐迦寧抬眼看著他,不願欺騙,嗯了一聲:“我知道。”
男人眼睛頓時紅了,他摘下眼鏡隨手放了方幾上面,再回身時候,手都是抖著的:“那……那你對我說的那些話,是故意的?原來,原來你知道了……”
她兩手向前,將他手握在其中:“您若真心疼我,那就告訴我,現在您想幹什麼?我爹……就是徐家的我爹,您可知會了他們了?”
蘇守信聽見她這麼問了,自然答道:“我的女兒,分離十幾年,我當然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的女兒,她還活著,骨肉分離,這些年所有……”
不等他說完,徐迦寧握著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額頭上面,上面細汗還未散去,可見剛才急色:“可是您是不是忘了,我回來的時候,蘇謹言已經宣告了天下,是真是假,於別人無異。”
他怔住,心中不安:“陳醫生已經拿了鑒定結果過來,對質的證人也在,雖然徐家那父子不願承認,但我得讓他們知道,你就是我的女兒,這無需置疑,我的女兒,是真是假,當然要天下皆知。”
她指尖冰涼,一下放開了他的手去:“當我以第一次懷疑背後那道疤痕的時候,想了很多事,您有沒有想過,當年過世的孩子,是誰?雖然事有蹊蹺,但是徐媽媽從馬戲團救出兩個孩子,這是真的。我知道您的心,我只是希望您別讓舊事重起……”
她說了這麼多,無非是想勸他,不要傷及徐家父子。
蘇守信定定看著女兒的臉,一時間心裡很不是滋味,但是失而複得已屬不易,以後的時光還很多很多,他還有很多年,還有重燃的希望。
他不是無知村野莽夫,就這麼看著她,雖然紅著眼睛,終究還是嘆了口氣:“可是,什麼都準備好了,已經派人去請了他們過來了,現在應該到了。”
應該到了,那就是他們還未見過。
徐迦寧暗自鬆了口氣,站了起來,當即轉身:“沒事,把他們帶到我房間來,說我病了,我來自圓其說。”
話音才落,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蘇守信連忙走了過去接聽,是蘇家的內線,果然,說是徐家父子請來了。
他轉回身去,看見徐迦寧也側身看著他,似乎在等著他做最後的決定。
她還穿著睡袍,想必是都要睡下了,又急著起來的,救命之恩,十幾年養育之恩,眼中女兒懇切的目光,都似有什麼一起凝住在了他的眼中。
酸酸澀澀,又帶著些許的甜蜜。
是多年來不敢想象的夢,女兒還活著。
他仰面看向屋妮兒病了,把人都帶東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