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是老太太不行了,徐迦寧連忙起身,穿上了毛衣褲子,隨手拿過風衣了,趕緊往出走。霍瀾庭也起來了,跟了她的身後。
果然,老太太的院子裡燈火通明,廳堂當中來了很多的人。
早有丫頭等著徐迦寧了,迎了她往裡走,卻攔下了霍瀾庭了,進了屋裡了,蘇守信三兄弟都在,孫子輩的也在,還有另外兩個律師事務所的人就站在老太太的病床前,手裡還拿著資料夾。
蘇家老太太仰面躺在床上,喉嚨裡呼嚕呼嚕喘著氣,看見徐迦寧了,指尖微動。她看見了,立即走了過去,握住了老太太的手,明軟正跪在床邊哭泣,她母女都跪了一起。律師事務所的兩位律師一邊站了一個,開始宣讀老太太之前擬好的遺訓。
無非是兄弟之間要和善友愛什麼的,徐迦寧沒太在意聽,她滿眼當中,都是這個慈祥的老太太。老太太也看著她,眼淚從眼見滑落,看著孫女此時已是說不出話來了。
之前,蘇老太太早就分配好了,兄弟三人不許分家,通通住在碧情園裡,一旦想分,那就淨身離開。
一直住在一起,兄弟三人連帶著兒女,每人都分了些金條。
店鋪收益,由蘇謹言掌管,分紅兩成給另外的兩家,另外蘇家從前的田地,給了蘇家老三,還有一些收藏名貴的字畫給了老大,至於蘇謹霖一家,她特意叮囑了,給孫子蘇謹霖兩處房産。
剩下的數處房産都給了蘇唯,是的,直接給了她。
律師表示,金庫的鑰匙已經先給了她,金條必須從她手中過,另外兩兄弟如有異議,那麼蘇老太太會連金條都收回。
徐迦寧也聽了那名單,上面房産有二十餘處還在老太太名下的,已經辦理了過更手續,給了她。她不知道蘇老太太為什麼直接越過蘇守信給了她,這時候再看著老太太,心中只剩下了傷心,她當年沒有陪伴過祖母的遺憾雖然補上了,但是,她好像馬上就要失去她了。
律師宣讀之後,眾人臉色各異。
蘇家老太太看著徐迦寧,目光溫柔,可她卻將手抽了出去,那已經渾濁的眸子到底是轉了一邊去,那隻皮包骨的手落在了明軟的頭頂。
明軟抬起眼來,已是哭得不行了:“媽……”
蘇家老太太眼簾微動,指尖往下,劃過她臉,指腹才在那淚痕上抹了一下,一下掉落了下去。她還半睜著眼睛,眼淚在眼底掉落,最後一滴淚也帶走了她最後的一點氣息。
孫兒孫女,兒子兒媳們通通跪了下來,陳醫生上前也將老太太雙眼合上了:“她心願已了,走了,節哀。”
哭聲頓時連成一片,蘇謹霖似乎是匆忙當中跑來的,身上還穿著扯亂的襯衫,他定定看著病床上面老太太的遺容,好半晌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明軟哭得最厲害,抱著老太太伏身在她身上,誰也拉不起。
徐迦寧跌坐在地上,看著這一幕,恍然如夢。
人死如燈滅,音容笑貌還猶在眼前,不知怎地,她眼前模糊了,眼淚一滴一滴掉落,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麼直白地看著離世的人。
身邊的人來來往往,蘇守信上前來擁住了明軟,已經有人來整理老太太的儀容儀表了,徐迦寧做不來大哭大叫的事,強撐著自己站了起來。
恍惚間,彷彿有什麼在心頭閃過。
不是第一次,不是第一次。
忽然想了起來,子易兵敗陣亡,皇帝放了她離開了皇宮,她絆絆磕磕到了子易府邸,見到了他最後一面,他手腕上還繫著她送他的一塊舊帕子,是了,那是他搶去的,勉強送了他。
天大地大,她無處可去,心如死灰,最後投了河。
從前的點點滴滴,全都串聯了起來,可不知是什麼東西在她胸腔當中翻滾,她頭疼欲裂,在亂成一團的蘇家人當中,一仰頭直直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