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下,當著徐迦寧的面注意了下措詞:“總之後來蘇學文結婚了,我有了謹言,可他那樣的性子結婚了竟然怕老婆,他不相信孩子是他的,我家中出了事,走投無路就嫁了一直追求我的孫少祥,可他命短謹言四歲那年就死了,孫家不留我們娘倆,沒有辦法我將孩子放在了蘇家門口。我真的是沒有辦法了,但凡有一丁點的辦法,我也不會扔下他,他畢竟是蘇家人,我送他回來吃香的喝辣的當然比跟著我朝不保夕強。”
如果真像她說的這樣,蘇學文沒有理由不認這個孩子。
細節不必深究,一面之詞聽聽話音就算了,徐迦寧低著眼簾,一聲嘆息:“那我呢,我是怎麼走丟的?”
餘百合咬著下唇,猶豫片刻,這才開口:“謹言被明軟留下了,她和蘇守信結婚之後一直沒有孩子,她帶了身邊養了一年就有了你。我那……那幾年過的不好,有一年顧家老太太過壽,我聽說了就去了,我想看看謹言。那天晚上人特別多,顧家請了戲班來唱戲,戲班子將戲臺搭在了顧家的大門口,我找了好長時間,終於在附近找到了謹言,那時候他揹著你,你哭著找媽媽……
謹言還記得我,我抱著他哭了,畢竟是我的兒子,他看我落魄,也哭了。那時候他好像和下人走散了,他要把你送到你媽那,然後讓人拿錢給我,可我不想見她,我們說好了,我帶著你哄著你看戲,他去找下人回去拿錢……
那時你穿著一個小洋裙,特別招人喜歡,我還抱了你,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戲臺邊上有兩個小孩子在一起玩,你看他們手裡拿的玩意新鮮非要去,本來好好一起玩著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我一回頭,孩子們就全都不見了……”
她這個版本聽起來,的確悲哀動人。
將她自己說成了一個為生活所迫,不得不骨肉分離的母親,其中多少思念兒子的心,多少喜歡孩子的心,多少無辜的悲痛,還有多少隱忍著的不甘。
糖球在懷裡喵的一聲,徐迦寧似笑非笑抬起了眼來:“這麼說來,是我自己走丟了。”
餘百合被她那雙清冽的眸光盯著,心中發涼,這屋裡本來就陰冷陰冷的,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徐迦寧站了起來,又將糖球交給了紅玉手裡。
“這院裡不會有人過來,你在這等著大哥正好,他不方便在別處見你,機會我給你們了,有什麼話就對他說吧,人已經去找了,應該很快過來的,我得走了,你慢慢等。”
說著,她起身往出走,紅玉連忙跟了出來,到了院子當中,微風拂面,徐迦寧從雜草當中走過,聽著背後有人叫她,也沒回頭。
餘百合追出來了,但是前面人越走越遠,她一個人想跟著走出去,又不敢。
被別人發現她在碧情園裡,只怕不會留她。
在見到蘇謹言之前,她還得忍,回頭看看,可那屋子裡,似乎有人走動似地,她一個人,哪裡還敢進去。沒有辦法只好躲了院子裡,等著蘇謹言。
可徐迦寧走時說的很快過來,卻沒有等到,天快黑時候,就在餘百合幾近崩潰時候,人才來。
徐迦寧沒有直接回東園,讓紅玉抱著貓回去,她來到了老太太的屋裡。
這院子今個安靜,蘇謹霖也不在,老太太看起來精神還好,拉著她讓她坐了床邊。
陳醫生才走,說可以吃些水果,傭人拿了葡萄來,徐迦寧親自剝著葡萄,餵了老太太,和她說著話。
老太太早上讓人去找過她,知道她跟著蘇夫人出門了,問她們幹什麼去了。
徐迦寧眉眼彎彎,說今早蘇夫人帶她去買首飾,沒有提及餘百合的事。
“我媽呀,買東西的時候東挑西挑,每次選擇困難的時候,小手一揮,就說全要了,根本不讓我說話,買了好多首飾呢!”
蘇家老太太笑得寵溺:“她那性子,都是我慣的,小時候可憐見的,長大了跟著老太爺學醫,本來膽子小吧,還非學醫。得了空我就帶她出去買東西,她人就是軟,耳根子也軟,沒個主意,一問她想買什麼,就這也行,那也行,我就說呀,得了,都要著吧,一直養大了,她就成我這樣了。”
不是母女,情同母女,真好。
徐迦寧低眸,笑:“是,定是這樣的……”
陪著老太太說了會話,人非留她下來一起吃飯,她一直沒有回東園去,在這邊陪著老太太吃了晚飯,飯後又拿了報紙給老太太讀報紙,一坐竟是坐到了黑天。
夜幕降臨,老太太覺著累了,要休息,徐迦寧這才要走。
才走出一樓廳堂門口,春秀匆匆跑了來,看見她在這院子裡,可是鬆了口氣。
“小姐快回去吧,大少爺到處找您呢!”
到處找她?
著急了?
徐迦寧腳步更是慢了下來,黑幕上面,彎月已經爬了上來,她對著月牙眨了下眼,心情歡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