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讓著她,徐迦寧伸手拿過,真個看起了報紙來,報紙上已經刊登了,上海即將投放幾百部電話,還有近日學生會的運1動又瘋了似地在各地舉行,不少文豪紛紛同家中糟糠原配離婚了,只不過離婚官司多了些,律師事務所登了這個宣告,又登那個宣告。
徐迦寧看得仔細,直搖著頭:“世風日下呀,世風日下……”
蘇謹言看了眼手錶,時間還早,再看對面的這姑娘,有時候總會有一種錯覺,彷彿她穩穩當當,更像老僧入定一樣,說她做事有條有理吧,真是獨留幾分清醒,專門討價還價。
她才多大,家裡父兄寵愛,不知怎麼會養成這個性子來,他見她搖頭,不由多看了她一眼:“怎麼就世風日下了?”
徐迦寧翻過報紙背面去,頭也不抬:“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講究門當戶對,其實也有道理的,結婚的時候,你上門求娶,既然娶了,為何將一身不是都推到女人身上呢。這些文人,咬文嚼字的,不過是能言善辯,離婚就離婚,將妻兒老小安頓好了,悄悄辦就是了,又登報又打官司的,實在太沒風度。”
她這不也是咬文嚼字的麼,蘇謹言盯著報紙後面露出的那雙眼,目光柔了下來:“現在興這個,誰家有了不識字的妻子,他們也是讓人笑的。”
背面沒寫什麼能入眼的內容,徐迦寧合上了報紙,目光淺淺:“可是,那些不識字的女人,都是怎麼不識字的呢,是誰不讓她們識字的呢!”
父系的傳承,男人主權,女兒家只需要學會做活學會伺候人就好,得有多少中下家庭都這樣隨波逐流,蘇謹言倒沒想過她說的那些話,此時看著她,難掩笑意。
“那你說,是誰的錯呢?”
“誰的錯?”
徐迦寧坐得端坐,想起了幼時的那些時光,那時有的姐妹只知玩耍,而她早起背書練琴,從未貪睡過,想起來,現在也通的。
看著蘇謹言,玩笑一樣地就笑了:“當然是她們父母目光短淺,先把自己女兒教好,她自然更有選擇餘地,是嫁文官武將,是出去工作,還是在家相夫教子,當然是女人自己說的算,何苦讓人登報隨意對待呢!”
話音才落,啪啪的拍手聲從一邊傳了來。
蘇婷的身影在長廊邊上出現,她穿著奇怪的連體衣褲,是一臉笑意。才從旁梯上來的,奔著餐桌走了過來,人到了徐迦寧的身邊,不等坐下一把就將她抱住了,非但抱住了,還狠狠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叭的一聲:“蘇唯,要說我就與你一見如故呢,我真是太喜歡你了,你說的真對,父母有遠見,好好培養女兒,才能讓她有不一樣的人生。可能不能人人這麼想,但是這個女兒呢,長大了,她再改變別人對她的看法,不一定所有的女人都想的通,但是早晚,男女是可以真正平等的。”
說著,放開了她,坐了她的身邊來,揉著臉,看著蘇謹言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大哥,我胃疼,渾身難受,來蹭點早飯,可以吧!”
蘇謹言拿過桌上報紙,低頭看了兩眼:“陸修遠沒吃早飯就走了?”
蘇婷一聽這名字,頓時嘆氣:“能不能不提他?”
真是一臉無奈,徐迦寧想起那人離開之前還叮囑她的早飯,可見這兩個人之間,遠遠不止離婚證明簡單,就像是……像是冤家,她不知男女之間還有這樣情趣,低眸就笑了。
蘇婷哀嚎了會兒,香秀和娟姐上樓送早餐了,就真的蹭到了一頓早飯。
飯後,蘇謹言讓徐迦寧回去準備一下,說帶她去霍家,蘇婷一下來了精神,胃也不疼了,渾身也不難受了,推了徐迦寧回房間,就給她按了梳妝臺前。
蘇婷太過熱情,非說要給她好好打扮一下。
還說什麼霍家那樣的人家,若是去了,當然要盡顯清純,在徐迦寧的櫃裡看了好半天,總是不滿意,非讓人回樓上去拿什麼箱子,說裡面有兩套沒上身的,正好可以當見面禮送給她。
徐迦寧推脫不開,也任由她擺弄了。
不多一會兒,香秀從北邊小樓上拿回了蘇婷的皮箱,蘇婷將箱中裙子都倒了床前,真是各種款式的新潮洋裙。她在裡面翻了翻,拿了一套帶小披肩的藕色長裙,在徐迦寧身上比量了下,眉開眼笑。
丫頭們都被攆出去了,蘇婷拉上窗簾,讓徐迦寧趕緊換上,她也沒矯情,趕緊將旗袍脫了下來,穿好胸衣,重新穿上新裙子。
不想這裙子係扣都是背後的,沒辦法,只得讓蘇婷幫忙。
蘇婷當然上前,她拉緊了裙身,才繫上兩個釦子,忽然看見了徐迦寧背後的白印,伸手按了一下:“誒呀,這個印竟然還有!”
徐迦寧一下沒反應過來:“什麼印?”
蘇婷嘆了口氣,有點不大好意思地:“就是咱們小時候一起爬那個梯子摔的啊,都怪我小時候沒深沒淺的,一把沒拉住,你就摔下去了,現在想起來,那時候大夫就說,你這體質,估計這疤只能變淺,不能沒了。”
她的身體,她自己知道,不可能有人在她身上做手腳。
之前徐老爹說有胎記,老太太看了她後背,說是個印她還以為是巧了看錯了怎麼的,可現在蘇婷再一說,怎麼能,這麼巧。
徐迦寧驀地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