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腳步也快,順著長廊向西側走去,那邊還有一個側樓梯,等到陸修遠上了樓,也只瞥見她背影匆匆而過,他目光稍沉,站了一站,才走上前去。
蘇謹言見他目光所及,將報紙放了一邊:“從小到大,你就是太由著她了。”
陸修遠不置可否:“習慣了。”
隨後坐下,二人談起了公事,報紙被擱置一旁,那上面的頭版頭條,赫然用醒目的大字寫著:昔日皇妃,正式遞交律師函,訴求離婚。
這條新聞已經發出,真是人盡皆知。
徐迦寧也看到了,驚得她都忘了跟徐鳳舉提及那些尋找她下落的黑衣人,在黃包車上匆匆看了報紙,又到圖書館買了幾本書,趕緊先回了顧家。
整個一下午,她都沒有再出去過,也不許別人打擾,一直在屋裡看書來著。
幾千年的歷史,一目十行,徐迦寧在史書當中看見了自己的朝代,那時皇帝勤政愛民,可惜也只寥寥幾筆,至於她們後宮的人,更是一點筆墨都沒有。
再往後來,時代變遷,歷經幾朝幾代國家統一,止步於清。
如今皇帝變成了特別的人,但他連最後的遮羞布都被一紙離婚律師函扯掉了,可見皇權已經不複存在。民主民生,後來某人也曾想恢複帝制,但激起了民眾的民憤,當然以失敗告終。
幾經周折,為數不多的人還在這條路上奔波,然而後來南京的國會議員紛紛離京,到最後形成統一,一共沒有幾年時間,現在的時代,已經不允許有皇帝的存在了。
她的貴妃夢,碎了。
在屋裡看了一下午的書,天快黑了也沒出屋,紅玉在院子當中來回地轉,可她不敢上前去問,偏這時候顧君行回來了,到跟前問起徐迦寧,只得說了。
顧君行才在英租界回來,他一身青衫,上了石階輕輕敲門。
屋裡很快傳來輕輕一聲:“誰呀?”
他聲音也不由柔了許多:“是我。”
很快,房門在他面前被人開啟了來,徐迦寧一身桃紅旗袍,映得人面桃花,嬌豔溫婉。兩個人一個在門裡,一個在門外,都看著彼此。
好似沒有想讓他進門的意思,顧君行便站了一站:“今天去英租界做事了,有些事想跟你說。”
徐迦寧側身相讓,讓他進門。
她轉身就走,腰肢纖細,背影極美。
顧君行不由跟著她走進門去,她先一步坐了桌邊,兩手自然搭在了一起,就連坐姿也帶著股說不出來的雅緻,一時間竟讓他入了神去。
徐迦寧此時已經平靜許多:“要同我說什麼事,說吧。”
顧君行似在夢中驚醒,不由別開了眼去:“母親讓我和你一起去蘇家送壽禮,你準備一下,離婚的事等回來再行商議。”
他今日去英租界做事,不知怎的,總想起徐迦寧來。後來跟著那英國人做翻譯的時候,遇見了一位留洋回來的女翻譯,她一身洋裝,卷卷的頭發,站在那些洋人當中侃侃而談,幾乎是一見傾心。
那樣的人,才是心中嚮往,壓下心頭的那點亂緒,直想著快刀斬亂麻。
畢竟在顧家住了這麼一段日子,幫他個忙也是應該的。
徐迦寧淡然一笑,站了起來,深宮的枷鎖似在她身上一下解除開來,她竟然不知道,來到這個時代,最先開始的,她得先學會做個人,是她自己,不是誰的妃子,不是誰的附屬品。
好像,從現在開始,她才真正的重活一回。
女人可以張口說不,結婚了不合適可以隨便離婚,真是有點意思。
那以後再結婚也不用怕了,不舒坦還可以再離嘛!
本就不懂情愛,一場毫無利益,於她無益的婚姻,還留著幹什麼:“是了,一別兩寬,各生歡喜,顧君行……”
她彎眉叫著他的名字,笑道:“這樣很好,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