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瓦層層如魚鱗緊湊,縫隙裡偶爾頑強地生長著野草,硬生生拉低了屋頂整體的格調。
脊獸輕蔑地瞧了幾眼野草,竟然與之為伍,墮了它們的威名。野草昂揚生長,沐浴陽光雨露,才不和幾塊破石頭計較。
屋頂下,昆吾居還是老樣子,貼牆放置的貨架上零星地擺著幾樣東西裝點門面,讓店鋪看起來不那麼蕭條。一側電腦那兒“噠噠噠”的鍵盤敲擊聲沒有斷過,櫃臺正位後,惦記了一會兒白鴿有沒有把東西送到方晟言手上的姜元丟掉一切雜念認真看書。
大金像是一隻真正的貓兒窩在櫃臺上懶洋洋地睡覺。
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的普通和平凡,和世間其他人沒有什麼不同。
忽然,姜元右耳耳垂上黑色“耳釘”動了動,玄鑒飛了出來變大,淩空在空地上變成了大大的黑洞,側耳傾聽,從玄鑒裡傳來了水脈流動的聲響,隨著暗流湧動,水中裹帶的東西途經玄鑒,脫離了陰暗不見光的弱水河底掉在了昆吾居的地上,重見天日。
半片不知道誰吃的燒餅,牙印清晰可見,在弱水中浸泡了多年竟然沒有壞,上面的芝麻看起來還保留著剛出爐的焦香。
一對兒臂粗的龍鳳喜燭掛著蠟珠,彷彿前一刻還在新房中跳躍著火焰,下一刻卻被毫不憐惜地扔進了水中。
血沁的臂釧白玉所制,上面雕刻的紋路雅緻大方、雍容華貴。
無舌的銅鈴鐺發不出半點兒聲音。
桃木雕的老虎惟妙惟肖。
……
……
玄鑒“吐”了半天才算是把東西吐完了,抽動了一下像是人性化的打了嗝,黑洞洞的正面豎立著朝著姜元,羞澀地扭捏了一會兒,在姜元的招手中逐漸變小沖到了主人身邊,啪嘰~用力地貼在了姜元的臉上,香了好大一口。
計劃得逞,玄鑒高興地滴溜溜轉,直把自己轉暈了才變成了個小小的耳釘貼在了主人的耳垂上。轉暈呼了,還貼錯了地方,由右耳變成了左耳,絲毫不影響姜元的顏值就是了。
待在倉庫的小滿聽到動靜走了出來,看到一地的東西高興的“啊嗚”一聲,陰絲絲的聲音尾調輕輕上揚便是她表達喜悅的方式了。
“我的,我的,搬進去喲。”小滿小手揮揮,一堆面目模糊的鬼役出現無聲無息地將貨物搬了進去。
姜元支著腦袋看了半天,實在是不明白,“半張吃剩下的餅子會有人買嗎?”
大金自從當了昆吾居的鎮店神獸,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沒有見過,“掉出來的小片指甲都有客人要,別說是半張吃剩下的燒餅了,照片拍好看點兒放到網上,想要的人自然會拍。”
“對。”沉鬱的客服珠珠離開了電腦,握著手機去倉庫拍照片,然後傳到網上去。
姜元看著珠珠的手機,蠻老的款式了,畫素不高,而且珠珠拍照的手藝真是不敢恭維,他瀏覽過昆吾居的某寶店鋪,那一張張貨物照片不走心極了,看一眼都覺得眼睛疼,高糊、抖動、曝光……
身為老闆,姜元考慮是不是要更換一下硬體裝置。
“少年啊,成為神話吧。在此刻、蒼藍的風……”
姜元拿過手機一看,來電顯示胡玫莉,接通電話,那頭一本正經的聲音傳來,“姜老闆。”
姜元拿遠了手機看,沒錯啊,是胡玫莉,怎麼嬌滴滴的聲音變成了老古板一樣一本正經、毫無起伏。
“今晚有個慈善晚會,姜老闆可以當我的男伴嗎?”胡玫莉在另一頭依然用畢恭畢敬的聲音說:“見面後,我要為自己上次在博物館後門的魯莽道歉。”
姜元:“……”突然好不適應。
胡玫莉客客氣氣地把電話掛了,姜元還看了手機好一會兒,轉變太大,一下子適應不良。
“怎麼滴,你覺得不喜歡,想埋胸?”大金翻了個身,打了個哈欠之後不鹹不淡地說。
姜元看了一眼時間,從高凳上跳了下來,“肯定不是啊,只是轉變的也太快了,之前還對我……唔,那個樣子,貼貼抱抱的,突然變得恭敬,總覺得怪怪的。”
“切,恭敬才是正確的,這才是對待昆吾居主人的正確態度。”大金看姜元拿著揹包出去,立刻站起來追問,“你要做什麼,今天坐班還沒有結束呢。”
“我不是同意了當胡玫莉的男伴,現在等她派人送衣服過來,我好回宿舍換啊。”姜元拎著揹包,剛走到昆吾居的門口就看到有人走了過來,手上拎著黑色的購物袋,購物袋的質感看起來非常好。胡玫莉說了打電話給他的時候,參加晚宴的禮服就已經送了過來,沒有想到這麼快速。
接過了購物袋,姜元道了謝之後回頭看從櫃臺上跳下來的大金,“你要跟我一起去?”
“免得你被女妖精吃了,還是個狐貍精。”大金用自己的大胖臉做了個猥瑣地表情,說起了成年人的話題,“你要是被狐貍精勾搭上了床,破了童子之身,失了初精,嘿嘿,多不好呀。”
姜元:“……= 不會的,我不喜歡女人。”
“男人也不行!”大金輕盈地跳上了姜元的肩膀,“童男之身修煉才能夠事半功倍。”
“我想,他還不知道願不願意呢。”姜元嘀咕。
暑假留校的學生挺多,特別是大三結束即將迎來大四的,為了以後的就業考量,很多人已經利用暑假的機會開始找工作實習,或者努力地與書本死磕積極考研。與匆忙的同學相比,已經規劃好未來人生的姜元步履輕松、神情愜意。
傍晚五點多,男生宿舍上下充滿了穿著肥大t恤、花褲衩,趿拉著人體拖的大男生們,或提著水壺,或拿了外賣,三三兩兩地說著遊戲如何、實習如何等等,空氣中是若有若無的泡麵味道,還是紅燒牛肉味的。
一人從樓上慢慢走下來,看到他的人紛紛張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