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雲體內那一直沒有響動,就好似陷入沉睡中的元嬰也驀然睜開眸子,凜凜殺機迸射之間丹田內的紫霞氳焱也變得活躍起來。
“這便是將內心釋放得到的結果嗎?”羅雲眯著眼睛,此時的他雙手早已脫離了匕首,然而那匕首卻仍舊在殺氣的託付下浮在虛空之中。
整個過程之中,徐寧僅僅是瞟了羅雲一眼,便又將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鐵塊兒上。這些年羅雲帶給了他太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就算是這件事情,在徐寧的眼裡也沒有什麼驚奇之處。畢竟,羅雲是自己的師傅,比自己強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當然,這樣的說並不是說徐寧呆板,鄉村漢子木訥。而是他爺爺徐富貴曾經不止一次的告訴過他,凡是師傅,都必定會有一門壓箱底的功夫,而這種功夫多半都是他們自己領悟的,外傳的機率是極小的。
漸漸的,元嬰好似感受到羅雲心境的變化,他的身上也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血色。這血色在他身上翻湧,緩緩滲入到元嬰之內,頃刻間,他的身體內部竟然被勾勒出經脈的雛形。
只不過這血霧僅僅夠勾勒雛形而已,卻是無法將其強化。
血霧消散,羅雲體內的殺氣也轟然瓦解,失去動力的匕首應聲落下,被羅雲抓在手中。他的眸子在睜開的瞬間,射出了兩道淡淡的精光,他好像在這一刻看到了空氣漂浮、運作的軌跡。
羅雲勾著嘴角笑了起來,輕輕搖頭,低聲說道:“看來,我只是觸控到了師傅所說的那件事的邊緣。怪不得師傅說修士要依靠自身對於天地和生活的感悟去重新觸控你心中所謂的無上大道。”
他俯身拿起雕刀,木根,開始了這些年除了打鐵之外最愛的事情。
片片木屑飛濺之間,羅雲手中的木雕也出現了大概的輪廓。這人穿著鎧甲,手持長戈,不是別人,正是磐槊。
不同的是這枚雕塑並不像以往那般有其形而無其意,這枚木雕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殺氣,若是細細看去,甚至能看到它瞳孔之中一閃而逝的殺意。
待羅雲用雕刀將磐槊腰間的虎王符勾勒出後,木雕也已然完成。只是令人想不到的是雕刀剛剛離開,那木雕轟然碎裂,化作漫天齏粉。
“嗯?”羅雲眉頭微皺,仔細思索半晌,搖頭苦笑道:“看來這窺探大道並非朝夕之功,不過好在十五年沒有寸進的元嬰再次得到了增長。如此按照這般速度,想來離突破也已然不遠。”
他沉吟片刻,眯著眼睛小笑了起來,說道:“徒兒,你且看著店面,按時關門即可,我去找你爺爺喝幾杯!”話音落下,穿著粗布長衫的羅雲慢慢吞吞的走出了鐵匠鋪,踏入了街道之中。
形形色色的笑臉進入了羅雲的視線,販賣的攤販紛紛朝著羅雲打著招呼,而那些行走的路人則是遠遠的看到羅雲便急忙行禮。
十五載的時間,羅雲已經徹底的融入進無憂鎮,而整個無憂鎮上的居民也都知道這個看上去兇戾但實際上是位和顏悅色之人。尤其是,他有一雙出神入化的打鐵技藝。甚至在這十幾年間,他們都想將自己的孩子送到羅雲門下,讓其傳授一門技藝,有一個好的生活,不用像自己這般辛苦。
只是羅雲卻都婉言回絕,他這樣做並不是不想傳授技藝,而是他覺得一旦沾染兵刃,定然給自己招來兇戾。在羅雲看來,平淡比奔走更為安逸。因為,他就是因為會打鐵,才稀裡糊塗的進入了修門一途,從此踏入萬千兇險。
一臉淡笑的羅雲眯著眼睛向前走去,一位孩童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在他即將摔到的時候,羅雲眯著眼睛將其接住,抱到懷中,又從摘下一支冰糖葫蘆塞入孩童手中,看著他破涕而笑之後,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腦袋,給攤主放下五枚銅錢,這才繼續朝前行去。
無邊的喜悅在羅雲心間繚繞,在這一刻他才覺得自己徹底的融入到了無憂鎮之中。而原來的自己,只是抱著和氣對待他們,並未真正的將自己視為這裡的一員。他體內的殺意好似感受到了羅雲的變化,紛紛鑽入元嬰之中,那看上去虛無縹緲的元嬰急忙捏動手印,將進入其中的殺機吸收,煉化,轉為可以供其自由操控之物。
羅雲不緊不慢的朝前行去,原來需要半炷香便能走完的路程,他卻用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而等他回到“徐記雜貨鋪”的時候,手中也多了各種鹵肉,小菜,與一壇十年火候的老酒。
比原來更為蒼老徐富貴遠遠的便看到了羅雲,哈哈笑道:“羅老弟,你可是有段日子沒有來老頭子這裡喝酒了,今日怎麼有了時間?”
羅雲晃了晃手中的東西,隆聲笑道:“徐老哥,我們這把老骨頭能喝一天便是一天,此時不喝更待何時?”
“對極,對極,能逍遙一日便是一日。眼下慶兒賣力,寧兒又跟著你學了一門手藝,我老頭子又有何種牽掛?即便死去,也定然含笑!”徐富貴眯著眼睛,臉上有難以掩飾的自豪,大聲說道:“今個我老頭子高興,不如咱們就在這街邊喝酒如何?老頭子就不信這輩子都喝不倒你!”
說話之間,兩人已經將桌椅擺放到門口一側,就藉著夕陽沉浸在酒水之中,你一言我一言的暢談起來。他們時不時的朝著鐵匠鋪看上一眼,聽著那“叮叮當當”的金屬撞擊聲發出了爽朗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