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跟他原本想象的不一樣。
一路都沒什麼話。一直到女寢樓下。
他道:“晚上早點睡。”
“你呢?還要回去麼?”
“嗯。你早點睡。”
金世安還要回禮堂處理社團的後事。他走了兩步,銀枝叫住他。
他回頭,一個東西被塞到他手上。布料柔軟,裡面的東西卻有些膈手。
銀枝低頭說:“今天我沒用這些首飾,你趕緊把它還回去吧。”
還回去?
“明天見。”說完她轉身上樓。
時間其實還早,還不到9點。
銀枝把臉上的妝洗幹淨,發呆在床上坐了半個小時,忽然想起,她有許久沒有去操場夜跑了。
於是她再次下樓,徑直走向操場。
今天校園很靜,一半的人都在禮堂,剩下一半在寢室。她走過好幾十米,只碰見兩個學生。
排演過無數遍的臺詞,竟然在今天才讓她忽有感觸。
現在她走出了周繁漪的人生,卻撞入自己的曾經。
曾幾何時,她也如周繁漪那樣,被逼成神經病。
操場的風打得她面板疼,薄刃一樣劃過一道道傷口,再往裡面灌鹽。
疼不疼?
不疼。
我看你是真有病,這樣都不疼。
哪裡不會疼?只是沒知覺罷了。
銀枝背風點點燃一根煙,看著煙頭的火星,在風中亮如朝陽。一團火焰,渺小,脆弱,也最妖嬈。
她盯了一會,眼睛亮起來。
她躲在一棵樹後,蹭起一截衣袖,昏暗的光下,這段胳膊肉混白。
她手指夾著濾嘴,狠狠吸了一口,煙頭最亮的時候,她緩緩吐氣,平靜地將煙頭向手臂摁去。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燙自己。她不知道會有多疼。
銀枝額頭冒汗。
她不害怕,其實有幾分興奮。
傷口藏在棉襖裡,別人看不到。
就像大腿上的那塊,從沒人看到過。
很快,她失望了。
肺裡的煙都吐幹淨了,胳膊依舊沒有疼痛。
因為有一個人抓走了那半支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