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法國裡昂大學獲得了國際金融和資訊工程的雙料碩士學位。在申城有一個小公寓,和一套小洋房。我的身體特殊,有個代步工具出行還是必須的。至於,工作……我在聽書網站做主播、寫書評,偶爾也會幫朋友接做一些it方面的小專案。收入雖然稱不上穩定,但保證生活沒有問題,以後白鷺的生活費、學費,我都會負擔起來的。”
赫連清說得已然十分中肯,可姚桂英一聽到“收入不穩定”這幾個字,登時語調又尖銳了起來。
“什麼主播?主播什麼?”
白楓悄悄接過話茬。“媽,就是馬家小五玩的直播,‘雙擊666’。”說著還比了個“六”的手勢。
“什麼?!”姚桂英幾乎要跳起來,指著赫連清的腿叫道。“就你這樣,還敢拋頭露面,賣笑給人看?”
“媽,根本不是你們說的那樣。你說話能不能別這麼難聽。”
直到這一刻,白鷺終於忍不住了,但緊接著被姚桂英狠狠一扯,拽到身後。
“你給我閉嘴。”
白鷺還想解釋,卻越過母親的肩膀,看到赫連清朝她悄悄搖了搖頭。
赫連清說。
“阿姨,這其中可能有些誤解……”
他還想解釋,姚桂英卻朝前伸手一指。
“我不需要聽你的解釋。我就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的腿是怎麼回事兒?剛受傷的還是老傷?什麼時候能恢複?”
這個問題終於還是來了,赫連清禁不住用雙手緊抓全無知覺的膝蓋,將頭深深的低了下去。
“脊髓神經損傷,胸部以下完全性癱瘓。二十四歲摔傷至今,已經快五年了。以後,恐怕也都不會恢複……阿姨,我很抱歉!”
聽到“癱瘓”二字,姚桂英終於再也按捺不住怒火,從炕上站了起來,瞪著輪椅裡的赫連清頓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而卻也在同時,一聲巨響從地上炸開。大家都沒有看見,白茂廷是在什麼時候,突然將炕桌上的一盆菜砸在了赫連清的輪椅跟前。那力道之大,整個瓷盆瞬間當場碎裂千片,飛崩而且的碎片,立時在赫連清蒼白的臉頰上劃開了一道口子。
“爸,你幹嘛!”
白鷺不知哪兒來的力氣,一把甩開姚桂英的鉗制,飛奔到赫連清的面前,連忙捧著他的俊臉,替他擦拭血跡,眼淚眼看著就要迸出來。
赫連清隨手蹭了下臉頰上的傷口,笑著把白鷺往姚桂英身旁推了推。
“沒事,不過是一點劃傷,兩天就會好。你快站回去。”
白鷺狠狠的咬著牙,拼命搖頭,就是不肯挪開步子。
而這時候,白茂廷大踏步從土炕上走下來,連鞋也沒穿,就小雞似的,把白鷺一把拎開,指著赫連清的鼻子罵道。
“你個死癱子,到底是誰借給你的膽子,敢來招惹我門家的白鷺。趕緊給我走,我們鄉下人,招惹不起你們城裡來的妖魔鬼怪!”
白鷺幾乎被白茂廷的這句話罵的完全窒息,拼命想上前阻止,卻被弟弟白楓阻攔,而赫連清也正不住搖頭,朝她示意勿要出聲。
她看到赫連清雙手死死的抓著輪椅扶手,慢慢將低垂的頭抬起來,艱難而卑微的懇求。
“叔叔,我知道我是個殘廢,您說我是妖魔鬼怪一點也不為過,在許多地方我確實根本不能和正常人相提並論,實在配不上白鷺。可是,我對白鷺是真心的,沒有半分虛假。求叔叔和阿姨,能給我一次機會。”
白鷺聽他這樣一說,原本還隱忍的眼淚頓時就迸發出來。
她所認識的赫連清,那個在困難面前從來都雲淡風輕的赫連清,那個向來只用微笑面對一切的赫連清,竟然會親口說自己是“殘廢”,還當著她父母的面承認自己的無能。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語句懇切,並沒有半分猶豫,他暗自打了多久的腹稿?
想到赫連清曾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一遍遍的在腦中醞釀著這些否定自己的話,白鷺就心痛的陣陣眩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