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能說話了。”邱鬍子坐到蕭雨邊上說:“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可我知道你是江湖中人,析家嫂子說你是遇到盜匪了,但我知道不是,你要有家人朋友,儘快告訴我們,我們幫你通知,這裡不是什麼善地,去年初冬時,這裡有七百多人,現在只有五百多人了,走了的不超過五十。”
邱鬍子說完之後便靜靜的看著蕭雨,蕭雨睜眼看著他,目光透著疑問,邱鬍子看懂了,淡淡的笑了下:“不管你信不信我,現在你都只能信我。”
蕭雨沉默了會,終於微微點頭:“這裡是?”
“野葦塘。”邱鬍子說的地名與析家嫂子說的不一樣,不過析家嫂子說的淺水圍是他們自己取的。
蕭雨沉默了會,開口道,他的聲音很低,雖然剛才的動作沒讓他的傷口破裂,可依舊疼痛難忍,他的額頭冒起一層細汗。
“堂皇行大晉,微風拂發端;野雁自高飛,我自向天笑。”
“堂皇行大晉,微風拂發端;野雁自高飛,我自向天笑。”邱鬍子重複唸了兩遍,不解的看著蕭雨,蕭雨沒有解釋,只是示意讓他寫下來,邱鬍子拿了根碳棍,在布條上寫下來,然後拿給蕭雨看,蕭雨點點頭,然後告訴他送到那去。
“你不要白天去,要晚上去,”蕭雨低聲說,邱鬍子點點頭,蕭雨又說:“你帶上他,到地方後,你不要出面,讓他送進去,送去後,立刻離開,你要留心下他身後有沒有人跟梢,哦,對了,讓他向裡面的人要二兩銀子。”
邱鬍子骯髒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好老到的江湖手法,你果然不凡。好,等析家嫂子回來,我就走。”
蕭雨閉上眼睛,他沒有其他辦法,只能冒險了,希望自己的判斷沒錯。
午後不久,女人回來了,帶回來一點剩飯,看到鍋裡煮著的人,嚇了一跳,趕緊往草棚跑,被邱鬍子攔住,將事情簡單告訴了她,析家嫂子臉都嚇白了,趕緊跑到邱鬍子的草棚,將兒子緊緊抱在懷裡。
過了一會,她才平靜下來,看到旁邊的小女孩,輕輕嘆口氣,將她拉過來,蹲在她面前:“以後咱們就一塊活吧,能活多久算多久。”
“我帶狗兒出去一趟,替大兄弟送封信。”邱鬍子對析家嫂子說道,析家嫂子疑惑的看著他,又看看蕭雨:“送信?送什麼信?”
蕭雨閉著眼,像是睡著了,邱鬍子嘆口氣:“放心吧,傍晚前我們回來。”
析家嫂子沉默下,給兒子整理下衣服,才讓邱鬍子帶他走了。
待他們走後,再回頭正好遇見蕭雨的目光,析家嫂子擔憂的看看他,將討來的飯菜一股腦倒進罐裡,然後提著陶罐出來,過了會,蕭雨聽見外面有人在叫,讓析家嫂子去領肉,析家嫂子沒有回答。
那人叫了連聲便沒再管了,過了會,析家嫂子提著罐子進來,盛了大半碗給小女孩,小女孩端著碗蹲到一邊吃起來,女人又盛了半碗,遲疑下又加了半勺,端到蕭雨面前,準備給蕭雨餵飯。
蕭雨搖搖頭,析家嫂子皺眉道:“怎麼啦?”
“你吃吧,”蕭雨低聲說:“我不餓。”
“說什麼呢!”析家嫂子不高興的舀起一勺送到蕭雨嘴邊,蕭雨心裡苦笑,只得張開嘴,析家嫂子邊喂邊問:“你有朋友在這,怎麼不早說?”
蕭雨嘴裡含著飯,析家嫂子很細心,飯粒菜葉都壓得細細的,這樣的飯裡沒有油,還有股有點怪的味,這樣的東西,在此之前,別說蕭雨了,恐怕連他的狗都不吃,可在這裡,卻是難得的美味。
“早說你那朋友,早就送你過去了,那用在這裡受罪。”析家嫂子唸叨道,小女孩捧著大大的碗,小臉幾乎埋進碗裡,時而抬頭看看析家嫂子和蕭雨,努力嚼動後嚥下,再重新將頭埋進碗裡。
“唉,大兄弟,能不能託你那朋友,給我們娘倆,哦,是娘三找個活,我什麼都會幹。”析家嫂子說道,勺子停在蕭雨嘴邊,蕭雨將食物嚥下後,衝析家嫂子搖搖頭,析家嫂子也不再勸了,看看碗裡還有一半左右的食物,便自己吃起來。
“我若能活,你們就有好日子。”蕭雨語氣平靜而肯定,析家嫂子邊吃邊說話,得到蕭雨的承諾,她稍稍安靜了會,可過了會,又開始說起來,今天她的話似乎很多,蕭雨漸漸明白了這個女人,女人害怕他丟下她們母子,現在他已經是她們最後的希望了,流民是一群赤貧的人群,為了活下去,他們什麼都幹什麼都作,包括吃人。
女人沒吃過人,保持了做人的最後一點底線,但她還能保持多久呢?只有天知道。
說不定,明天,她們母子就會成為其他人的食物。
吃過飯後,女人又開始忙碌起來,這次她將小女孩留在草棚內,自己出去了,傍晚前回來時,拎著大包樹葉,草棚頂披上紅色的晚霞,河面吹來的風變得寒冷了許多,女人坐在門口呆呆的看著凹地的邊緣,小女孩靠在她邊上,玩著青色的鵝卵石,偶爾抬頭看看女人,見她沒反應,便又低下頭繼續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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