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工人們遠去的背影,郝鋼心想,要是市裡面一意孤行,非要賣廠子不可, 那就給他鬧一個天翻地覆。
這時,廠辦主任敲門進來,說:“郝書記,肖廠長他在外面開會回不來,他讓您先接待一下來訪的客人。”
郝鋼隨著張主任來到廠辦,張主任馬上介紹:“這是我們廠的郝書記。”
範士宏趕忙從沙發上站起來伸手要握,郝鋼打量了一下範士宏那亂蓬蓬的腦袋,髒兮兮的鏡片,就沒把他放在眼裡。他兩手往後腰眼上一拄,黑著臉問:“你們是哪的?誰告訴你我們廠子要往外賣?”
範士宏趕忙陪著笑臉說:“我是浩天投資的總經理……”。
郝鋼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說:“你看沒看到方才群眾激憤的情緒?這要引發了**,破壞了柳林市的和諧局面,你們負得了責嗎?我告訴你們,漢江製藥廠永遠不賣,從哪來你們就回哪去吧。張主任,送客!”
說完,他瞅都不瞅範士宏一眼,一轉身就走了,把範士宏曬在那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張口結舌,尷尬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範士宏回到公司,他馬上給表哥呂劍強打電話,把今天發生的情況彙報了一遍,呂劍強冷笑一聲,說:“你先別管他們放什麼屁,我問你研究的咋樣,這個廠子有沒有搞頭?”
範士宏忙說:“我們從這些材料上得
出的結論是,目前漢江製藥廠負債率過高,產品嚴重老化,市場競爭力不足,只是在維持。但是,如果能夠剝離負債、精減冗員,引入有競爭力的新產品,還是能夠使其重新煥發生機的。另外,表哥,他們廠子有不小的閒置土地,如果收購後出售一部分土地的話,也能有不小的收益。”
“那就好,你們繼續研究,剩下的事情不用你管,我就不信市政府定下來的事情,幾個臭工人還能翻了天!”
當天晚上,肖大成從國資委召開的江城第二批擬出售企業廠長經理座談會上回來,找到郝鋼。
他腦袋仰在沙發的靠枕上,眼睛望著天花板,語氣有些無奈:“看來市裡決心已定啊,我們廠必須賣了。市裡安排的會計師事務所這幾天就來,先進行資產評估,對以前年度遺留的壞帳、呆帳和待處理的財產損失,要一次性衝減企業淨資產。”
停了一會,他看郝鋼沒反應,他又接著說道:“你聽好了,葛副市長到會講了話,讓企業各級黨團工會組織,要做好群眾的思想政治工作,安撫好職工情緒,決不能造成上越級上訪,干擾市委、市政府的改革部署。”
郝鋼憤憤地罵了一句:“這幫孫子,還指望我們給他當消防隊,呸!”
突然間,他的眼神變得熱切起來,表情亢奮:“老肖,你是沒看到今天中午的場面,那真是點火就著哇。我看民心可用!如果市裡真要賣廠子的話,根本就不用我們出頭,只要撒手不管,我看三車間的那個青工,就會整出不小的動靜。”
肖大成收回長腿,坐直了身子,他看著郝鋼搖搖頭,說,:“你不出頭沒用,出了問題,板子還得打在你我身上。咱得想出一個法子,把自己從裡面摘出來。”
郝鋼說:“那還不好辦,我出差,你住院,把家裡這一攤都交給那幾個副手,閆王不在家,讓他們小鬼隨便鬧騰吧。”
肖大成聽罷,眼珠子轉了轉,點了點頭,說:“這到是個辦法,不過,臨走還得開一個全廠職工大會,我把市裡的會議精神傳達一下,這個過場一定要走,姿態上要做足,然後我在會場就發病,你讓人直接把我送到醫院去。”
“行,就上我媳婦她們醫院!那裡條件好,設施新,小護士個保個漂亮。”郝鋼笑嘻嘻地說,他的笑容裡充滿了曖昧:“你就在幹診病房養著。病志嘛,我讓她寫得嚴重點,一時半會不能出院,靜觀事態發展。我手頭正好有一個國家藥監局的會議通知,是在海南開的,趁這機會出去旅遊一趟。”
說完他快活地笑了,眼睛彎成了一對月牙,似乎很為自己轉圜通變的手腕而陶醉。
第三天,漢江製藥廠召開全廠職工大會,傳達貫徹市委市政府關於深化國有企業改革的會議精神,並請來國資委的一位副主任到會坐鎮。
會場上群情激憤,罵聲不絕,指責市裡的官老爺們不管工人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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