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問陛下,就是不知道會不會顯得冒犯。”沉思片刻,洛爾看向武皇問道。
“國師請說,眼下機會難得,國師但說無妨,不必在乎我的感受。”武皇連忙回答道。
“陛下覺得,這朝廷,究竟是文家把控比較好,還是武家把控比較好?”
洛爾知道這個問題非常敏感,但還是忍不住想要問。現如今機會難得,不問的話恐怕就再沒機會了。
“國師是...”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的好奇。我此番前來只為西天外之和平,不干涉朝廷內政。”
武皇聞言,長長地舒了口氣,輕輕點點頭,然後問道:“國師,是想問我的真正的想法麼?”
“事到如今,陛下還不打算托出麼?”
“說來讓國師見笑,但,我雖是武皇,卻很認可文家的攝政...武家攝政時代,歷朝歷代,國祚不過百年。每次朝代更易,都是生靈塗炭,哀鴻遍野...”
“今我天盛上國,自太祖開朝,已立天下兩百餘載。現我天盛之境,國泰民安,四海長寧,以盛京之盛,足以窺九州之富庶。”
“這是...文家治世,所造就的輝煌。我若反文家,無異於擯棄萬民...”
“但是,文家並不是由仁義君子組成的組織。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這些讀書人可以用盡各種骯髒的手段。”
“他們架空武皇,縱攬朝權,上不尊奉皇憲,下不協比方州,使耳目散於九州,爪牙佈於四海,黨同伐異,迫絕異端。每每想到他們的所作所為,我都恨得牙癢癢,只恨自己無能。”
“我讀過一些關於九州的史料...”洛爾靜靜地聽著,在武皇氣得說不出話來的時候,主動開了口。
“在天盛朝以前,武皇的權力,也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高。那是世家大族統治的時代,武皇說白了,也只不過是士族的一部分。”
“所以說,當今文家內閣所作所為,皆是為了權力集中。陛下如此憤懣,其實也只是因為,集中的權力並沒有交到陛下手中,而是被內閣牢牢把控。”
“我能理解陛下的憤怒,但,依在下個人愚見。權力過渡分散,或許就是前朝短祚的原因。如今天盛朝延綿兩百餘載,最直接的原因,當然就是文家內閣收回了分散的權力,進行集中管理。”
“國師也覺得,文家所為皆為聖明?”武皇有些悲傷地問道。
“陛下,”洛爾身體前傾,一本正經地說道,“您是武皇,為天下萬民之主。倘若陛下以一己之私,禍天下萬世沉淪,陛下如何對得起九州億萬臣民?”
“文家之過,難以論說,然九州之盛,皆仰仗於文家。就衝這一點,文家就應該獲得屬於自己的正面評價。”
“陛下為皇族貴戚,只覺文家咄咄逼人,不尊皇憲。然陛下可曾想過,那些在底層掙扎的民眾們,他們過著什麼樣的生活。那些被擄掠而來的妖族人,他們又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倘若沒有文家,沒有當今盛世,這些草民,該如何生計。天下難道不該是又萬民構成之天下,難道只有修真之人,方可稱白身?”
“陛下怨恨文家總攬朝政,不過是犯上流之矯情,而無視下層之艱辛。”
頓了頓,洛爾稍微緩和了語氣,接著說道:“但我深知陛下憐惜子民,所以才會說出,反文家比同於擯棄天下這樣的話來。”
對於洛爾的話,武皇黯然,無言以對。
其實洛爾也是最後給了武皇一個臺階下,沒有過多的批評。
他很清楚,武皇之所以如此不滿,有事沒事就拿文家說事。最直接的原因,當然就是文家確實做得太過分了。
說得不好聽一點,文家是真的把武皇當成金絲雀來養,只要他能喘氣就行,別的就不過多奢求。
從開朝內閣正式理政到如今,文家就宛如一臺權力吸塵器一般,從世家大族手中收回下放的權力,從武皇手中一步步奪取權力,最終將所有的集中在內閣。
權力集中導致的一個後果,就是文家內閣可以集中力量,達成一些其他朝代想都沒想過的事蹟。
自東盛帝國建立伊始,文家內閣就一直在推動水利農業設施的建設完善,修復了兩百多條容易決口的河流,建設大量水利設施用於灌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