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後退什麼,你為什麼要後退,你若是問心無愧,為什麼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沒想到花間似越來越起勁,竟主動上前一步,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理直氣壯地反問道。
“我...”程子昂被說中了心事,羞愧地低下頭,完全不敢正視她一眼。
“在凌雲府,我本可以殺了你,但是我沒有做。異人堂其他人也想殺你,但都被我制止了...”
“後來你們與巫廷氏的府兵起衝突,你和同伴走散了,是我主動出現,救下了躺在林間小徑上的你。我和你一起去救其他人,我們一起吃飯,我們一起入眠....這些,為什麼你都不記得了?”
“既然你已經想起了所有的事,既然你已經認出了我。那為什麼,你只記得我對你做的壞事,卻全然想不起我對你的好。是不是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這樣的身份。”
花間似大聲地傾訴,她每說一句話,都會向前走一步。相對應的,程子昂就後退一步。
沒想到應該佔據主導權的程子昂,竟硬是被眼前這個矮矮的小小的女孩子逼迫得連連後退,完全沒有招架之力。
“我是九流花間似,這個世界上沒有我不能接近的人。如果我想要加害你們,你們早就是死人了。為什麼我沒有去做,因為你,因為你啊!”
花間似大聲發洩,隨後委屈地原地蹲下來,捂著頭放聲哭泣著,彷彿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又彷彿壓抑許久的情緒,在這個時間節點得到了釋放一般。
程子昂呆呆地俯瞰著他,伸出手來,卻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顯得手足無措。
細細想想,花間似的話似乎並非狡辯。在不考慮半神的情況下,花間似確實可以悄無聲息地接近先遣隊每一個成員,然後逐個暗害,但是她卻並沒有這麼做。
先遣隊雖然有兩個半神,但是莉賽婭理論上只會保護自己,只要自己沒有出事,她是絕對不會出手相救的。
而芙拉潔兒,則是因為洛爾的緣故,雖然她心繫眾人,雖然她神通廣大,但她畢竟沒有什麼殺傷力,真要她去殺人,估計她得猶豫好久。
所以縱觀先遣隊兩個半神,花間似真要做些什麼,比如下毒什麼的,即便是半神也攔不住。
想到這,程子昂這才意識到隱霧術的可怕之處,不禁感到脊背發涼。這種能力使得花間似可以滲透到任何地方,接近任何她想要接近的人。
但她偏偏就是沒有這麼做,這些設想也僅存在於想象。
程子昂更願意理解為,花間似是文家的人,文家不想對付先遣隊,所以沒有命令她動手。
至於另一種猜想,程子昂就真的有些不敢去揣測了。
難道說,眼前這個無比強大的小斥候,真的對自己動了心?如果真是這樣,那又是什麼原因呢?
電光石火間,程子昂把他們相遇相識的種種努力回想起來,雖然依然記不太清楚,但他還是捕捉到了隻言片語,再結合花間似剛剛那番話,程子昂終於搞清楚了花間似的意圖。
是存在感,沒錯,就是存在感!
程子昂心中暗道。
花間似的隱霧術似乎是被動技能,換言之,就算她刻意強調自己的存在,周圍的人也會漸漸忘記她,更惶提她的名字。
但程子昂似乎是第一個能想起她,並記住她名字的人。似乎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花間似才會對他,對先遣隊一再手下留情。
想通了問題,程子昂心中大概有了底,於是深吸一口氣,慢慢走到花間似面前,遲疑了好一會兒後,開口說道:“那什麼,如果是我的態度冒犯了你,那我向你道歉。你是對的,你沒有傷害過我們,我自然也沒有理由,用這樣的態度來質問你。”
“你是真心的?”
聽到他的話,花間似立刻停住了哭聲,隨即抬起頭來,淚眼婆娑地盯著他問道。
她似乎就是在等程子昂表態,所以哭聲戛然而止,顯得有些突兀。說話的時候,她幾乎聽不出太多哭腔,讓程子昂一度覺得,她只是在假哭。
“我是真心的,”程子昂輕輕點點頭,隨即又皺起眉頭,接著說道,“但是你偷過我的東西,這件事我還記得。”
“我只是想試試你,後來不是又還給你了嘛。”花間似移開視線,底氣不足地說道。
“你們還派人來殺過我們。”程子昂接著說道。
“那不是我們的本意,是那兩個蠢貨誤解了我們的命令。”花間似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