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把茶飲全都端上來後，東良玉這才注意到這一點，急忙起身說道：“實在抱歉，沒有注意到二位的不便，我這就離開，望二位好好享用茶飲。”
“不用那麼見外，請上座，”程子昂擺擺手，然後低頭對楓說了些什麼。
聽到他的話，楓拿起茶飲背過東良玉，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打了那麼久的架，她確實也是口渴得厲害。
“請上座。”程子昂再次示意道。
“冒犯了...”東良玉有些愧疚地點了點頭，然後重新坐了下來。
“上君應該已經知道我們的意圖了，那我就不賣關子了，我們是為了這一帶的稅收一事而來，希望上君能給我們一個說法，這樣我們也好給鎮民一個交代。”程子昂正色說道。
“府君應該知道，武雲宗能屹立，全都依仗於這一帶的稅收。我們代為朝廷徵收，返利於朝廷，如此有何不妥？”東良玉笑了笑說道。
“但你們未免徵收得太多了吧。”程子昂微微皺眉說道。
“哦，那閣下就是為了徵稅一事而來的，是嗎？”東良玉問道。
“正是。”程子昂點了點頭。
“那麼閣下是否明白，我們加徵的多為商稅。至於田稅，我們基本上都是無償提朝廷徵收，這一點，我想府君還未了解過吧？”東良玉微笑著問道。
“確實。”程子昂誠實地點了點頭。
“說起來，那些商人其實一毛錢都不想出，府君希望少徵，他們希望不徵，於是就起了爭執，甚至不惜殺人滅口，然後栽贓本宗。”東良玉說著，慢慢眯著眼睛。
“你們知道這件事？”程子昂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事發於武雲宗轄地，焉有不明之理？”東良玉滿臉笑意地說道。
程子昂之所以感到緊張，是因為那件事發生在前天晚上。第二天的時候東良玉就找上了門，然後帶著他們回了宗門。
短短不到兩天的時間，東良玉居然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甚至還查清楚了，知道這件事是鎮上的人所為，果然武雲宗在鎮上布有眼線。
“府君應該不知，為何武雲宗只針對商賈。”東良玉接著說道。
“還請賜教。”程子昂恭敬地說道。
“商賈從西天外販賣源礦獲利，每次往來獲利奇多。如此以往，則人心向往，田壟無耕者，江河無疍戶。如此，對他們收以重稅，也是為了遏止這種風氣，以免世人皆從。”東良玉說道。
“這倒是有理。”程子昂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因為在這種封建時代，生產力的發展不足以滿足人口增長，如果所有人都跑去從商或開礦，那就會導致大量田地無人耕種，進而導致生產力下降，引發嚴重的糧食危機。
商品貿易屬於流通環節，而農耕漁獵屬於生產環節。還是那個道理，如果所有人都熱衷於從流通環節攫取財富，就會導致生產環節瀕於崩潰。
財富總量不變，過度的內部競爭，就會導致嚴重的內耗。
這就好像是在分蛋糕，蛋糕的量就那麼大，不管怎麼分，總會有人不滿意。解決這種問題的最好辦法就是增加蛋糕的總量，這樣即便只分到一小部分，能滿足基本的生活。
生產環節就是做蛋糕，流通環節就是在分蛋糕。商業活動輔以政府調節，如此才能分好蛋糕，保證社會穩定。
這也就是為什麼，在封建時代，王朝總是趨向於重農抑商。因為如果不抑制商業而重視農業，就會導致財富總量無法得到提升，就會間接導致社會矛盾。所以為了維穩，即便是補貼，朝廷也要把人留在地裡耕作，提高社會財富總量。
“但是這件事應該是朝廷來安排吧。”程子昂忍不住說道。
他話剛落音，立馬就反悔了，因為他看到東良玉正看著自己，露出詭異的微笑。
對啊，鳳虞朝廷哪來的治理能力，這一帶的城鎮幾乎無一例外全都是地方自治，朝廷連稅都收不上來，更別提搞那些有的沒的了。
“但是，閣下只給鳳虞朝廷最低額度的稅賦，其餘自己留著，未免有些不太厚道吧，這裡畢竟也是鳳虞朝廷的疆土。”深吸一口氣，程子昂心一橫，盯著東良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