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妮娜懷裡的洛爾彷彿迴光返照一般,突然伸出手來,抹去眼裡的淚水,然後凝視著正抱著他落淚的妮娜。此時的他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傷口也不痛了,意識也變得清晰了起來。
“媽!”洛爾呼喚著近在咫尺的母親,這聲久違的呼喚讓妮娜再次落淚。
“洛爾,媽媽在!”妮娜低下頭,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說道。
“媽,我好痛!”在妮娜面前,洛爾終於第一次表現出了作為一個普通人的脆弱。不過也可能是最後一次了,因為說出這句話以後,洛爾的聲音瞬間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看著妮娜,微微張著嘴,瞳孔正在慢慢擴散,手也無力地往下垂。
這幾乎就意味著洛爾已經走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看著洛爾漸漸失神的墨綠色瞳孔,白月瞪大了雙眼,眼淚唰唰地往下落。整個人就好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手中的醫藥包也隨著落到地上,各種藥品撒了一地。
“沒事,沒事的,會好起來的,會好起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妮娜已經陷入了精神失常的狀態,面對身體逐漸冰冷的洛爾,面對這個即將死去的兒子。她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悲傷,反而鎮定得有些嚇人。
她把手覆在洛爾的臉上,將他的眼皮合上,然後閉上眼睛,嘴裡默唸著什麼,一旁的白月能明顯感覺到空氣中有魔力正在流動。
默唸了一下咒語後,妮娜睜開眼睛,然後慢慢地拔出了那支殺死洛爾的箭矢。
這是她自己製作的,用伊蘭達爾特有的金屬製成的箭矢。這是精靈族特有的破甲錐,當年的異界戰場上,她正是用這樣的箭矢,一箭射穿了洛川的防彈背心。但是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三十年後,同樣的悲劇會再次重演。
當年她的那一箭只是讓洛川受了輕傷,而這一箭,卻直接要了洛爾的命。
此時的洛爾一動不動的,手臂無力地垂在地上,雖然拔出了箭矢,但他的傷口已經看不到鮮血溢位的痕跡了,不管從哪方面來看,洛爾都一絲死去了。
白月怔怔地看著他,顫顫巍巍地伸出手來,搭在他脖子上。他的體溫已經慢慢降了下來,面板表面已經變得冰冷。雖然還能感受到些許心臟挑動的觸感,然而這樣的觸感卻越來越弱。
她看著洛爾閉著眼睛的樣子,就好像他已經睡過去而已。白月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瞬間癱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月兒!”看到暈倒的白月,程子昂立刻衝了過去。稍微檢查了一下,他這才放下心來,並將她放好。
唐默仍然背對著洛爾跪坐在原地,眼睛瞪地大大的,渾身不停地顫抖著。她不敢回頭,即使是程子昂叫她她也不敢回頭。因為她不敢接受洛爾已經死去的訊息,她更願意一廂情願地騙自己,洛爾只是暈倒了而已。
程子昂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看了洛爾一眼。他也不敢相信洛爾已經死去的事實,如果不是他足夠冷靜,恐怕此時他早就抱著洛爾哭起來了。
摒棄一切的雜念,然後仔細觀察著。他注意到,雖然洛爾好像已經死去了,但是妮娜的情緒卻沒有太多的波動。她將洛爾的頭靠到胸前,用下巴抵著他的頭,低聲安慰著他。
妮娜並沒有瘋,也沒有精神失常,這是程子昂得出的第一個推論。因為無論才眼神還是表情,都看不出她有太多病態的表現。她親暱地抱著洛爾,低聲安慰著他,就好像他只是睡著了而已。種種的一切,讓程子昂充滿希望地相信,洛爾還沒有死去。
他蹲在洛爾和妮娜面前,一臉沉著地看著妮娜,開口呼喚道:“妮娜阿姨!”
“你什麼事嗎?”被他打斷了安慰,妮娜並沒有抬頭,而是繼續抱著洛爾,說話的聲音也很低沉。
“洛爾他,死了嗎?”程子昂問道。
“你看不出來嗎?”妮娜聲音低沉地說道。
“麻煩給我一個確切的答案,否則我就只能殺掉這個罪魁禍首了!”程子昂說著,伸手指向了洛雅。注意到他的舉動,胡道可再次舉起槍口,對準了洛雅。
“妮娜阿姨,她應該就是你的女兒,也是洛爾的親妹妹吧。但是,我希望你能搞清楚一點那就是,”頓了頓,程子昂繼續冷冷地說道,“洛爾是我們先遣隊的一員,現在他被你女兒殺死了。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並不只是你們的家事。洛雅殺死我們先遣隊的隊員,這是公事,如果你不能給我一個準確的答覆,那我們就只有公事公辦了!”
說著,他舉起了手,胡道可會意地拔開了輕機槍上的保險。
“母親...”感受到死亡威脅的洛雅忍不住呼喚著妮娜。
妮娜確實很恨洛雅,恨她不聽自己的話,恨她偷走家裡面的弓箭去參加託恩和審判軍團的戰爭,更恨她殺死她的親哥哥,自己的兒子洛爾。但是無論如何,洛雅自始至終都是她的女兒,同樣都是她和洛川的回憶。她已經失去了洛爾,不想再失去洛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