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居見人惶惶不安地盯著他手裡的刀看。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必定十分兇神惡煞,讓人誤會了。
子居放下水果刀。拿起那喂剩的半個蘋果,砸吧兩口,推門出去。落下一句,“我去上個廁所。”
旭眨巴兩下眼睛。對這拿著吃食上廁所的“我”,心裡思緒萬千。古有同伴女郎攜手上廁所,今有哥哥專門到那裡吃蘋果。
“什麼毛病?”
在醫院混吃等死一個多月,子居對旭可謂百般呵護,萬千寵愛於一身。直接把這貨給養得刁蠻沒有人性。
旭起床發一條簡訊:哥哥,你在哪裡等電梯的子居提著早餐直接沖上八樓。氣喘籲籲地告訴甘露半小時後來上藥。然後彭一聲開啟病房的門。伸手探探回籠覺睡得迷迷糊糊的旭額頭溫度。確定沒有發燒,這才放下早餐,一起吃。
吃完還得化身不怕抓不怕撓不怕咬的三不怕。站在那裡,任由弟弟把自己當止痛藥。
旭前世子彈也不怕。因為痛完他就可以死了,擺脫大痛苦了。可是這針真是生不如死!那藥帶刺的!在身體裡左沖右突。旭全身血管都要被他們沖破了去。痛完還酥酥麻麻的撓著心。你伸手還抓不到這看不見的藥。只好可憐他皮糙肉厚的哥哥了。
痛完第一件事就是全身出汗。牛仁說這是給排毒。天涼好個秋的日子,他每天早上都要等著自己大汗淋漓結束。床褥被鋪,身上衣服,沒有哪個不是從水裡撈出來的。勤字的墨水暈開,成了一團五黑。額前劉海黏答答一縷縷結了塊。還不能吹風。
子居一下一下給人擦著汗。看著旭脫水的魚一樣張開嘴巴呼吸著。只好用手指沾一點水,給他本來就濕潤的嘴唇潤一潤。
旭的身體不需要水,可是他覺得渴。他舔著唇上那一點甘露。舔著舔著,藥效發作。他笑笑,終於可以睡過去了。
子居這才給人換了衣服,把人抱到旁邊作為陪護的自己下榻的床上。叫了護理換床鋪,又急急忙忙趕在八點前跑回學校上課。期間資訊震動提示不斷。
旭剛進來當晚,小小地發了一下燒。呼吸一下子喘不過來,嘴唇發紫。大驚失色的溫婉當即勒令,把他封印在醫院病床上,動彈不得。
旭無聊啊!他拿著爪機滑啊滑,就滑到了哥哥的號碼上。旭這孩子剛學會玩oo,發個表情。子居上著課還得開個小差,回個黑人問號。哥哥玩膩了換媽媽。寧正只會發簡訊和打電話。聽妻子說起這事,暗暗慶幸老古董自有老古董的省心。
就這還不算完,因為晚上倆活寶要回家,子居下了課還得直奔醫院繼續陪他那悶得發慌的弟弟睡覺覺。因為沒有哥哥抱抱這家夥睡不著。這家夥不是繫結了醫院賬號,是繫結了哥哥這個免費勞動力啊!
旭經此一役,算是徹徹底底瞭解了這身體配置的版本之低。基本除了吃飯,那就是吃藥。
旭深深覺得這體重,不,這身體不行。紅繩往腦門兒一紮,上去就玩命兒地跑。跑完,100個俯臥撐,100個仰臥起坐,100個深蹲。完了回去繼續跑。看著人眼花繚亂。
在醫院閑著也是閑著,還不如抓緊一切機會把身體練回從前的一半。
複健室那肚子上肥肉流到凳子上的胖護士目瞪口呆看著這比正常人跑得都快的小孩子。一看登記,沒錯啊,運動複健,牛仁醫生給批的呀。
護士小姐鼻尖頂著圓珠筆,百無聊賴在椅子上看著這個胸前一個加字,額頭綁根緞帶的小家夥。一小時,兩個小時。他還在跑。
“你都不累的嗎?”胖護士把薯片塞進嘴裡咔擦兩聲問。椅子因為她的後仰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旭慢下來,拿肩上白毛巾擦擦額頭的汗,不以為然:“當年我光是去上學就得爬半個小時。”
“爬?”
“對,爬山啊。學校在青木山山腰,大天池那一塊。就那一塊平地能建學校。”
“很辛苦呢。上一次學。”
“對。所以我基本不去學校上課。”
“作為一個學生不上學你幹嘛呀?”
“大山裡能玩的好玩的多著呢。我剛不是跟你說天池?那兒冬天會結冰。整個湖都是冰。人站上去都滑開兩邊,就我這樣。”
“喲!這個劈叉漂亮!”
“還行吧。”
旭歇了會兒又去腿腳不便的人用來練習行走的兩條槓那裡。因為不夠高只好跳起來雙手把住杆子。一使勁兒,整個人倒著翻了上去。可惜堅持不了多久就下來歇了。
“果然倒立還是不行。太暈了。”
坐下來歇息的時候旭又跟好奇的她聊了很多抓蛐蛐挖蚯蚓、翻山越嶺搭臺唱戲、有錢就買點糖果、吃飯時候回家就在山頂踩著木板滑下山腳的趣事。
“我們把那叫滑草。嗖得一聲就下去了。回家吃飯特別方便。”
“這可多危險啊。”
“當時圖好玩,哪兒管得了這麼多。”
“你上的哪間學校?這麼偏僻。”
“母親中學。”
“哦我知道。聽說那兒的學生都不是讀書的。我姐姐的同學做老師的,她好不容易調回來安居島,抱著我姐姐就哭,說這輩子就沒見過不肯上課還打老師的學生。可是小公子啊,你這年紀才上一年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