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意欣然接下了此生第一次做媒的任務。也是,小海雖然比自己大兩歲,人生經歷卻比自己單純得多。
自幼便父母雙亡、無依無靠,以家生子身份在鹿鼎公府長大,成年後也一直在軍中打混。吳意不僅是他的長官,還是他的主家,這個媒人,還真就是天經地義,推不脫的。
吳海屁顛顛叫來九嫂,媒妁之言,媒妁二字都是女字頭,大都督能出面,就給了天大的面子,一些絮絮叨叨、囉裡吧嗦的家長裡短,總得有個媒婆來出面,九嫂正適合。
他小心地從懷內摸出兩錠黃澄澄的金元寶,瞧著應是十兩重的大金錠子,二十兩金,值兩百兩銀子,頂的上一戶小康人家一年的花用了。
鐵血軍餉銀,比延夏正規軍稍高一點,這兩錠金子,應該是小海數年積攢下的血汗錢了。
他小心用紅布包好,鄭重地放進一個小托盤,交給九嫂。吳意笑眯眯地看著,也不做聲,好小子,為了丁香花,下了血本。皮糙肉厚的吳海面對他戲謔的目光,也不由敗下陣來,面紅耳赤的,也不敢和自家的大都督對視。
對門對戶,也不用什麼騎馬乘轎的排場,一行三人,就這樣徑直走到對面,敲響了隔壁院門。
院子裡一陣細微的響動,一個粗嗓門女聲應道,“誰呀?”
九嫂忙應道,“對門吳家的,拜訪丁老爺子,勞煩開下門!”
門咿呀一聲開了,門後現出一張紅彤彤的的圓臉,一名丫鬟引他們進了丁家的客廳,客氣地說道,“老爺吩咐客人們稍待。他正在臨摹一張書帖,馬上就來。”
九嫂感激地說,“打擾了!”
這丁家小院,比九嫂家的,略大一些。裝飾擺件,也更華貴講究一些,看得出,主人家境不錯,也有些閒情雅緻。聽說,這丁老爺子在江漢路上有一間不算很大的藥莊,在京郊也置辦了一些田產,算得上殷實之家了。
吳意四下打量,暗贊小海有點眼力,這是要少奮鬥十年的節奏啊。
未幾,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傳來,正主出現了。
小海臉上露出緊張的神色,身體一下子繃直了,就像遭遇敵襲一般。
丁員外京師裡對德高望重長者的尊稱)緩緩從內堂走出來,他約莫四十上下年紀,身軀微胖,穿著打扮甚是文雅。白白的臉龐上,刻意蓄著儒生慣有的三寸鬚髯,然而,並不算很大的雙眸閉合之間,卻透出商人特有的精明和市儈。
如此一副平平無奇的形貌,卻生了一個丁香花般的女兒,真是出人意表。
丁員外一臉和善笑顏,帶著鄰里間的隨意和親暱,道,“什麼風把吳家大嫂吹過來了,真是稀客!”
九嫂子平日裡話語不多,今日卻格外殷勤。
事關這親如兄弟的小叔子終身大事,她熱切地迎上來,恭謹地答道,“有勞員外牽掛,妾身實不敢當。今日冒昧前來,卻是為我家小弟吳海做媒,聽說丁家小妹待字閨中,尚未有婚約,特來徵詢員外,人我也帶來了,正好給員外瞧瞧。”
吳海畏畏縮縮不敢上前,九嫂子恨鐵不成鋼推了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