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敵船艦體鑲嵌著一條一條的長條形鋼板，有著象斑馬一樣怪異外形，見多識廣的水師官兵並沒有太過詫異，南方有些海船便用了鑲嵌鐵板的工藝，據說一為防火，二為防護，三為防風浪衝擊。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就顛覆了所有官兵的認知。
敵船船體內傳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巨大機括之聲，敵船艦首、兩側、船尾分別伸出無數道粗長的尖銳長刺，若是一不小心撞上，水師木船必定船體崩毀！
最近的船隻紛紛轉舵避讓，一條稍小些的護衛船隻速度較快，靠敵船較近，一不留神給那尖刺捅了個對穿，機括之聲再響，那尖刺仿若活物，居然縮回去後再刺出，硬生生把小型護衛船隻捅了個稀巴爛！
一聲高亢嘹亮的口令聲想起，“候”！
兩側船身便張開了無數的黑洞，洞口內露出無數具散發著幽藍色寒光的巨大弩身，艦首黑洞洞的視窗內，射出三道寒光，嗖嗖嗖分別命中的最靠近的水師船隻，桅杆、舵倉、瞭望臺分別中了一記重擊，粗大的守城弩箭貫穿了船體，耳邊傳來慘叫，已經有人受傷倒地。
那艘孤零零的船上，也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對面敵船聽著，你們惡意攔截欽差大臣和鐵血軍大都督的坐船，形同謀反！立刻停船、所有人放下武器，聽候發落，否則，格殺勿論！”
密密麻麻的黑洞內藏著數不清的巨大弩身，一時之間，竟是多得數也數不清！顯然，這三箭只是一個警告，若是把對方惹毛了，那鋪天蓋地的弩箭射將過來，縱橫汾水水域的水仙旅將變成刺蝟旅！
不等傳令官下令，水師船隻腹內的巨槳就停止拍擊，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慢慢拉開了和敵船盡在咫尺的距離。
變故發生得太快，快到岸上的騎兵隊伍根本看不清發生了什麼，只是見到船體快要接觸之時，又打著橫詭異地分開了。
拓跋嘯急眼了，高舉手臂大呼道，“上啊！愣著幹什麼？！”
也許是他宏亮的叫喊聲驚醒了水師的戰船，也許是水師官兵不信邪的天性使然，兩艘鉅艦脫陣而出，不退反進，一左一右向著玉門府戰艦包抄而來，甲板上，滿載著躍躍欲試的甲兵。
呼嘯之聲排山倒海般想起，嗖嗖不絕，震耳欲聾。蜂擁而上準備登船的甲兵面上浮現出駭然的表情，如暴雨打梨花，落一地海棠。
兩首鉅艦之中，舵倉等敏感部位先後被巨大的弩箭摧毀，甲板上頓成人間地獄，甲兵們爭先恐後地跳水逃生。敵船也與其巨大船身絕不相配的靈活迅捷地轉了個圈，艦首艦尾的巨大尖刺乍刺乍收，如同重複叮人的馬蜂，在水師船隻巨大艦身的吃水處扎出千瘡百孔。
鉅艦發出無法承受的嘎嘎巨響，緩緩向水中傾覆。水面上，到處是密密麻麻的水師官兵人頭，呼嘯聲掠過水麵，驚叫聲和痛呼聲此起彼伏。
那道宏亮的聲音再次響起，“前方敵寇聽好了，你們悍然襲擊欽差大臣，已經犯下了大逆之罪，立刻放下武器，聽候發落！否則，格殺勿論！”
泡在春日寒冷江水中掙扎求生的水師官兵們，內心湧上無盡的委屈，我們悍然襲擊？怎麼悍然？怎麼襲擊的？我們是被襲擊的好不好？
水師旗艦之上，一名旅帥級高階軍官頹然打出旗語，全軍撤退。
打贏了，什麼都好說，大不了關幾天禁閉。
現在的情況是，不僅輸得一敗塗地，作為挑釁的一方，還要承擔接下來後續的罪責，只能停手，先救助死傷同袍和落水官兵。
不然還能怎樣，對方已經表明身份，繼續任性胡為的話，便是袁督帥，只怕也當不起這罪責！
河岸之上，文縐縐的府城官員們紛紛發出驚歎之聲，有幾位文采好一些的，正在搖頭晃腦的即興賦詩作詞，拓跋嘯臉色鐵青，一口雪白的銀牙緊咬牙關，下嘴唇沁出一絲鮮血來。
不知道水師弟兄們傷亡了幾個，在自己的攛掇下做出這彌天大事，還不知道會怎樣收場？
河道之內，依然迴盪著那道高亢的聲音，“襲擊欽差大臣，格殺勿論。。。。。。”似是在勸誡倖存的船隻。
宗人府四品文官，漢川改之從舷窗內探出頭來，驚魂未定，心下盤算，自己又算什麼欽差大臣了?
護衛隊長吳海走上甲板，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這是什麼狗屁水師，老子一個只搞過陸戰的旱鴨子，就只是上船練習了一天的水戰指揮，就把你一隻艦隊幹趴下了，這也太輕鬆了吧？
心念一動，涼東水師這種狗屁裝備水平就能在河道上對著蒙真人逞威，鐵血軍那裡，該加強水道控制了。一南一北兩條大河，只要兩隻艦隊便足夠控制，只要修一些堡壘和良港就可以打通生命線，找個合適的時候給都督說說，放俺出去活動活動筋骨，在都督身邊當擺設，可真沒有殺蒙真人那樣爽利！
也許是這艘船太兇悍，也許鐵血軍的敵人還不太多，東下福星，再未遇上什麼不開眼的毛賊，這一日，孤艦已抵江寧，京師遙遙在望。
碼頭上熱鬧非凡，不知道又要來什麼大人物，往日裡，人來人往的碼頭，竟被清理得乾乾淨淨，橫行水岸的漕幫打手，賣苦力的挑夫，見縫插針的扒手，仙人跳的做局人，一個未見。
密密麻麻的泊位，就只有吳意這一條船孤零零地靠岸，其他商貨船隻，離得遠遠的在江心盤旋。泊位長長的走道盡頭，懸掛了高高的錦標，“熱烈歡迎吳將軍抵京”，一排排衙役刀兵擎著面面五彩標旗，上書“肅靜”“迴避”“欽命。。。。。”標旗上的頭銜又臭又長，記不住，看著頭疼。
吳意啞然失笑，這麼大陣仗，居然是候著我的？
宗人府漢川改之一個箭步就從船艙裡溜出來，一路小跑著，去往迎接的人群方向，邊跑邊喊，“吳將軍抵京了！”
他逃也似的飛奔，鞋都差點跑掉了，或者是河道上和水師接那一杖太兇殘，嚇著了，連司禮官介紹身份的活計都不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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