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濃濃的朔雲包裹了深秋的落日,寒霧從山野之間漫卷而來,風越來越冷,邊城第一場雪如不約的惡客一般,往往不期而至。
凜冽的寒風之中,誰也沒有注意到,不知何時,陽關城牆上垂下一道道粗如水桶般的豬硝皮管,一直垂到護城河渾濁的河水中,皮管的盡頭,緩緩流出粘稠、烏黑的液體,散發著刺鼻的氣味。
黑色液體在河水中翻滾,迅速蔓延了整條護城河,正在奮勇爭先攀爬登城的金狼軍騎兵大多嫌惡的避開一團團黑油油的汙跡,以為是護城河底踩翻泛起氣味難聞的汙泥。
正是衝鋒抵至城下的蒙真主力在城牆下密度最高的時段,已經登城的金狼軍兵士約有五分之一,剩下五分之四全在護城河附近的區域,沒辦法,城牆打不破、城門撞不開,大夥兒只能爬了,爬過去,殺他個血流成河!
一片喧鬧慘烈的戰場之中,響起一聲微不可查的口令,“fire!”接下來,城頭各個段面,都回響起“fire!”的口令聲,至少十隻火把點燃後,自半空中緩緩墜落,落到護城河中。“轟”的一聲,西頭護城河面率先泛起火光,三息之間,整條護城河頓成一片火海。
護城河內外,整整滯留了萬名開外的蒙真本部勇士,須臾之間,頓成萬名火人!百夫長贊那度很不幸沒有先期爬上城頭,裹在人群之中,成為一名火人,第一時間,他就屏氣淹在水中,希望淹息身上的火苗。
然並卵,火苗在水中還在跳躍,因為沉入水中粘上更多油汙,火勢越發大起來,全身都著火了。已經皮焦肉爛的贊那度,費盡全身氣力脫掉了衣物,然並更卵,火苗直接附著在身體上無聲的燃燒,讓他感覺自己變成了一根蠟燭,燃燒了自己,照亮了別人。
陽關城下,頓成人間地獄。來自地獄的黑火沉默無息,焚燒萬物,突前的兵士努力攀爬雲梯,希冀爬上城頭,逃離火海,雲梯上頓時火光熊熊,大部分兵士燒得鬼哭狼嚎,手腳並用爬出護城河,向蒙真後陣逃去,頓時將火勢帶到更遠處,到處一片火海,到處霧氣狼煙!
“滴滴答滴滴答滴滴滴滴”嘹亮的軍號聲響起,銅製軍號吹出了吳意前世人民子弟兵的衝鋒號角,剛才蒙真軍怎麼撞也撞不開的城門洞開,一彪騎兵轟然衝出,領頭的將領銀盔銀甲,矯若遊龍,正是無敵猛將潘斌!
這是藍旗軍唯一一支成建制重灌騎兵,鑑於騎兵的重要性,參謀本部收攏了軍中所有良種戰馬,以闖字營為名,湊齊了這隻三千人的騎兵部隊。之前的戰鬥中,闖字營一直在城中養精蓄銳,簡直憋屈到了極點。此刻如龍出東海、虎躍南山,潘斌一馬當先,哪兒人多往哪衝,那叫殺得一個痛快!
義父糊里糊塗被關起來,他心中一團無名火越燒越旺,殺不盡的狗韃子!
闖字營卻不是一味亂殺,只是不停驅趕,穿透,如刀割牛油,沒有半刻停留。蒙真主將大旄本來巍然不動,徐徐收攏亂兵,看見這彪騎兵悍勇,不得不強行整軍向闖字營緩緩逼迫,希冀稍攫兵鋒,給四竄的殘兵爭取一絲喘息之機。
城頭之上,又是另一幅光景,城牆下預備隊排著整齊的軍陣帶著穩定的節奏緩緩壓上,軍陣前方,槍戟如林,已經龜縮到城頭邊緣的蒙真殘兵有的拼死一搏,被刺個對穿,有的受不了壓迫,轉身跳入茫茫火海,城牆上,眨眼看不見半個蒙真人,全部由藍旗軍將士控制!
特種營管帶吳小鵬保持了一貫的亢奮情緒,呼來喝去的組織兵士重新佈設神機弩射擊陣地,“速度速度!蚊子再小也是肉!誤了這個點,湯都沒咱特種營喝的份了!”
大開的城門內,蓄精養銳多時的藍旗軍精銳盡出,追殲殘敵,按照闖字營切割敵軍的方向,收割著毫無抵抗意志的蒙真人,戰況已變成一面倒的屠殺!
大旄之下,西路大帳軍三名最高頭領面色慘然,如喪考妣。金狼軍萬夫長是位黑臉魁梧大漢,名叫敏敏,身形遠高過普通蒙真人,他一把抓住金術王橫在頸邊的彎刀,悲壯地說,“金術王!準可兒部今日精銳盡喪,但是我們還有數十萬老弱部眾需要王的引領!請王上保重尊體,他日未嘗不可捲土重來!”
金術閉目半響,再睜開眼時已經是老淚縱橫,這位縱橫西域十餘年令小兒不敢夜啼的無敵統帥似乎轉眼蒼老了十餘歲,他的嘴唇蠕動著,以兩位萬夫長僅能聽見的聲音發出了一生中最後一道命令:
“王的意志不容違背!以準可兒部王上之名,諭令:五王子金兀英武果敢,可繼王位,敏敏兒和博爾乎忠貞勇毅,須收攏殘部,輔佐新王,使我族繁衍生息!”
兩位萬夫長肅然拜落馬下,轟然應諾。
金術蒼老的面容轉向鎮部神師,“請五神師今後多多照拂我族!”趙五微微一笑,“說不得,我與你征戰西域十餘年,不能同生,或能同死!我大蒙真近來兵驕將奢,今日玉碎,或者能讓全族有所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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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畢,趙五朝著敏敏兒和博爾乎揮揮手,二人不敢違背神師意志,各自收攏殘兵向玉門方向退去。
趙五緊靠金術王,向著闖字營,迎著藍旗軍大部的方向,轉身迎去。他雙臂張開,作火焰飛騰狀,口中唸唸有詞,“長生天尊啊!我以生命為名。。。。。。死祭!”
戰馬上的無敵猛將潘斌突然馬失前蹄,混亂以闖字營大旄為基點蔓延,周邊的前鋒將領和騎兵分別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眩暈反應,身體孱弱些的,已經昏厥倒地。
又來了,已經遭遇三次神識攻擊的吳意在城頭掩體內第一時間得到了感應,他艱難地爬上城頭碉樓最高處,目光所及,漫山遍野的蒙真亂軍之中,有一面素白黑邊的大旄。
腦海中神秘石頭“從零開始”猛然跳動,思感順著肉眼看不見的神識衝擊來路延伸開去,緩慢來到一箇中轉站般的神經中樞,以光速般飛快朝著一個神秘而未知的來源發散。
依然是一個瞬間,又彷彿一個世紀般漫長,在思感又一次抵達那片遼闊、蒼涼的黑暗海洋時,那片如淵如海的意志再度浮現於黑色海洋的中央,識海里,一道威嚴蒼涼的聲音炸響,“是誰?又驚醒了剛剛沉睡的我?是誰?褻瀆了北冥的生靈?”
這一次,龐大的意志禁錮了他的思感,神秘石頭惡作劇得逞一般嗖的回到腦海佇立不動。忽然,他頭痛欲裂,思維一片空白,雙腿一軟,從碉樓垛口空隙處摔下城樓。
鵝考!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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