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仁搖頭道:“太子哥哥,我不會。”
“不會什麼?”
“不回去與三哥爭儲君之位。”瀛仁道:“我自己有幾斤幾兩,我一清二楚,絕不可能爭得過三哥。而且……而且我從來也沒有想過去做什麼儲君……!”他苦笑道:“太子哥哥,國之儲君,便是明日之君,必須德才兼備,瀛仁無才無德,絕不可能。太子哥哥你放心,如果父皇真的想要廢儲,瀛仁便是被父皇責罰,也懇請父皇打消這個念頭。”
“事成定局,便算父皇無心廢儲,我也無心去繼承大業。”太子語氣堅定道。
“那三哥……!”
“朝很多人都以為,本宮一旦被廢,老三必是最合適的人選。”太子搖頭道:“但是本宮卻絕不會這樣想。並非本宮瞧不上老三,也並非本宮對老三有什麼成見,而是為我大秦江山考慮,我兄弟三人之,唯有老三絕不能成為儲君!”
瀛仁不解問道:“這……這是為何?”
太子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緩緩道:“去年福海道發生海嘯,沿海無數村莊被大海吞噬,百姓死者數以萬計,災民更是幾十萬計,朝廷救災,國庫空虛,無力救援,致使數萬人死於那場海嘯,大多數是因為救援不力,死於海嘯過後的瘟疫以及因為缺糧被活活餓死。如今尚有無數人無法重建家園,流離失所,迫於無奈,聚眾為匪,為禍福海。”
“同年,川道大旱,國庫空虛,無力賑災,又致使無數百姓飢餓而死,家破人亡。”
“去年年底,玉陵道大江決堤,奏摺如雪片,國庫缺銀,缺糧,時至今日,大江提防還只是臨時築起,一旦泛洪,江堤隨時會再次決口,到時候又是一場慘劇。”
“今年開年,安邑道急奏,去年冬天大寒,凍死凍傷不少人,安邑馬場的守軍甚至沒有配發冬裝,竟有數十人被那場大雪災凍死,而安邑境內的馬匪更是趁機搶掠了安邑馬場搶走兩馬上百匹。”
太子的神色凝重起來,冷笑道:“這一切,歸其原因,只是因為戶部無銀無糧。那些本來要受帝國保護的百姓,就因為戶部的空虛,要麼死去,要麼聚眾而起,成為朝廷的心腹大患。匪患生起,必須要動兵圍剿,這花費的軍費,卻又時常沒有著落……!”他看著瀛仁,正色道:“你此去西山道,離開京城,也應該看到一些聽到一些,國以民為本,如果百姓們無法生存下去,那麼國本便即動搖,我大秦江山,又何談穩固?”
瀛仁皺眉道:“為何國庫總是無銀?我聽老師說過,這幾年朝廷的賦稅一加再加,百姓甚至都不堪其苦,國庫的銀子應該十分充足,為何……為何賦稅加了,銀子反倒是少了?”
太子淡淡笑道:“你明白我說的意思了。不錯,賦稅加了,銀子卻少了,這自然是要去問黃矩。大秦錢糧運轉,父皇都交到他的手裡,只有他最清楚那些銀子去了哪裡。”
這園子裡面風景如畫,美不勝收,但是兩位皇子談論的話題卻是十分的沉重。
楚歡一開始還不明白太子與瀛仁談話,為何要讓自己跟在旁邊,現在聽到事情已經涉及到戶部,隱隱明白了一些什麼。
“你既然聽懂了我的話,那是否明白我為何會說老三不能為儲君?”太子盯著瀛仁的眼睛。
瀛仁想了想,才輕嘆道:“太子哥哥,你是害怕三哥以後繼承大業,會……會繼續讓黃家掌控天下錢糧?你是擔心國庫的銀子,等到三哥繼位之後,依然是如此空虛?”
太子眉頭舒展開來,笑道:“你長大了。老三繼位,天下錢糧必定會繼續被黃家把持,即使黃矩死了,他還有族人,黃門一族攀上老三,花了那麼大的力氣,要扶老三上位,其目的終究還是要為黃家的長遠謀算。黃矩雖然已經貴為國公,但是你莫忘記,他是商人出身,骨子裡唯利是圖,他們冒險的目的,從來不是為了黎民百姓,只是為了他們自己的利益,在他們的眼裡,從來沒有什麼國家為重!”
“太子哥哥,瀛仁說一句不該說的話,你……你可不要見怪!”
“你我兄弟,既然在這裡,便無話不可談。”太子含笑道:“你說。”
瀛仁想了想,才問道:“太子哥哥,黃家這般放肆,父皇……父皇難道不知?大秦各處災民眾多,禍亂時起,父皇難道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