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什麼?”
“回聖上,伍士通說,就算他將自己的家財捐獻出來,也不過杯水車薪。數百萬兩銀子的工程,太過龐大,又何必……又何必浪費錢財。”馮元破小心翼翼道:“他還說,建一座行宮,還不如讓百姓多吃幾碗飯……!”
“混賬!”皇帝一手拍在椅把上,怒不可遏,“什麼為了百姓,伍士通之心,別人不知,朕難道還不知道?他是以此為藉口,不願意捐獻錢財而已。精忠侯,朕問你,伍士通家財是否豐厚?”
馮元破猶豫了一下,才道:“伍士通世代居於河西,是河西大族,根深蒂固,幾代人的積累,倒是……倒是家資萬貫……!”
“家貲萬貫?”皇帝眼殺機隱現:“朕要讓他明白,他的家財,是朕賜予,朕可以讓他家貲萬貫,也可以讓他身無分!”
“聖上,伍士通未必是吝嗇不捐。”馮元破恭敬道:“伍士通在涼州素有美名,百姓都叫他伍清天,威望極高,其家族在涼州也是第一大家族,據微臣所知,遇到天災,伍家卻是時常慷慨解囊,救援百姓,百姓們對伍家也一直是感恩戴德,伍士通反對建造行宮,或許……或許真的是誤會微臣要勞民傷財,所以……!”
楚歡聽到這裡,心暗驚。
這馮元破這幾話句話,當真比刀子還厲害。
如果馮元破在這裡大說伍士通的不是,倒似乎是故意在皇帝面前進獻讒言,不免惹人懷疑,但是他卻在話語上誇讚伍士通,明為誇讚,實際上卻已經給了伍士通致命一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百姓心的至高神,只能是皇帝。
馮元破言辭之,卻將伍士通說成涼州人心所向,而且言語之,卻是兩次三番提及伍士通乃是涼州世族,根深蒂固,深得民心。
皇帝不怕臣子貪財,不怕臣子驕橫,但是對臣子收攬民心卻是大大的介懷。
伍士通本就是涼州大族,又得民心,伍家可以為救濟災民出銀子,但是為皇帝修造行宮卻一毛不拔,甚至還反對,這將皇帝的威嚴置於何地?
楚歡知道,馮元破這幾句話一說,那位涼州知州已經是凶多吉少。
果然,皇帝已經厲聲道:“他可以為百姓出銀子,修建行宮卻是吝嗇無比,他這是何心思?是要收買民心與朕為敵嗎?”
皇后見皇帝起了殺意,急忙道:“聖上,保重龍體,伍士通或許……!”
“不必為如此亂臣賊子說好話。”皇帝冷冷道:“傳朕旨意,伍士通居心不軌,陽奉陰違,如此奸臣,大秦不可容,罷免其涼州知州一職,抄沒家產,將其……!”他還沒說完,皇后再一次道:“聖上開恩,當年聖上平定天下,伍家有功於社稷,即使伍士通有罪,還請聖上開一面!”
皇帝皺起眉頭,頓了頓,終於道:“削其為民,伍家子弟,俱不得錄用為官。”
馮元破忙跪下道:“聖上,伍士通雖然有罪,還請聖上念他為朝廷效命多年,從輕處罰,他在涼州素有清名,微臣願意回去之後,好好勸說……!”他似乎是竭力為伍士通說請,但是皇帝盛怒之下,已經厲聲道:“休得多言。精忠侯,朕會派人隨你前往河西,將其罷官免職……!”
馮元破無奈道:“微臣遵旨。只是如此一來,涼州知州一職空缺,涼州乃河西重州,知州之位不可空缺……!”
“你有何人選?”
馮元破忙道:“臣不敢。一切還憑聖上做主。”
“朕不是讓你做決定。”皇帝道:“你且說說有什麼合適的人選!”
馮元破想了想,才道:“涼州工部司主事杜慎為官清廉,很有才幹,而且對涼州很是熟悉,倒是一個合適人選,不過這一切還請聖上示下!”
“杜慎?”皇帝想了想,終於道:“傳朕旨意,著杜慎為涼州知州!”他站起身來,似乎餘怒未消,道:“朕倦了,都散了吧!”向馮元破道:“精忠侯,你與戶部商議北疆貿易場之事,河西事務,朕全都交付於你!”
馮元破俯首道:“微臣誓死報效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顧不得額頭鮮血,連連叩頭,當真是忠誠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