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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一下，要見我的那位故人叫什麼名字？”
“聽說是叫雪燕。”琴水絲驀地停了下來，原本帶著點羞意的臉立馬變得煞白。
“怎麼了？”
琴水絲輕輕搖了搖頭，勉強笑了笑，這才慢慢跟了上去。
“到了，人就在裡面。”
琴水絲怔怔地看著房門上“天一閣”三個大字，一時竟是呆了。
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吧。
她輕輕嘆了口氣，緩緩走到房門處，伸手去推門。可是在觸及房門的一瞬間，她又猶豫了。
你想好怎麼面對他了嗎？
她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可是，又能怎樣，自己又怎麼可以一直逃避下去。
“吱嘎”一聲，房門輕輕推了開來。觸目所及，雪燕躺在床上，身上新換的白色衣服顯得素雅而簡潔。見雪燕還沒醒來，她反而鬆了口氣。
琴水絲緩緩走到床前走了下來，看著雪燕那熟悉的面龐，右手不禁慢慢拂過他的臉頰。而雪燕的衣服上，也濺開了兩朵淚花。
沉默了良久，她才慢慢說道：“你知道嗎，從第一次在琴府見到你，我就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你。因為，只有你懂我的琴音，能和我琴笛合奏。那時的我，是多麼歡喜。後來，在精靈之森的外面，也是你和大哥救了我。那時候，爹爹死了，姐姐也迴天聖派潛修，不管我了。是你，讓我再次感受到家的溫暖，你知道嗎？”
琴水絲努力抑制著自己的哭腔，可淚水，還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你還記得在飲月樓嗎？那杯月神的祝福，從那一刻起，我便認為自己已經是你的妻子了。只有在你的身邊，我才感到快樂，因為，有你保護我，愛護我。在古雲峰上你為我遮擋古雲蜂侵襲的時候，在古家我們彈奏神曲的時候，在我們共同對抗應龍的時候，我都多麼希望，那一刻凝成永遠，這樣，我就能永遠被你抱在懷裡，呼吸著你存在的空氣。可是，為什麼？”
她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為什麼爹爹和大伯是你殺害的。你不愛我，不要緊，因為我不奢求能得到回報。可是，可是，雪大哥，我愛你。你知道嗎？不管姐姐怎麼阻攔，不管你心底還有著誰，我不在乎，我都不在乎。但是，為什麼偏偏是你殺了我爹爹，為什麼？”
琴水絲臉頰上肆意地流淌著淚水，可她卻只是緊緊抓著衣角，輕輕地說著，陳述著自己的故事。“他們將我從小撫養大，每一次的歡樂，每一次的勉勵，每一次的相聚，還有每一次的分離，這其中，是快樂。這是一個家，你知道嗎，雪大哥。家裡的每一個人，都不可以缺少，有我爹爹，有我大伯，有我二伯，還有我和姐姐，這才是一個完整的家，才是一個快樂的家。可是破壞這家的，為什麼又是我愛上的你？難道，我錯了嗎？”
“你沒錯。”
琴水絲一下子驚醒了，她惶恐地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水絲！”雪燕的呼喚讓她倉促的腳步停了下來，“我也愛你。”
雪燕深深吐了口氣，掙紮著想從床上坐起來，可他嘗試了幾次，還是放棄了。“你以為，我真的沒感覺到你對我的綿綿情意嗎？我不是木頭，並不冷血無情。每次看到你那溫柔如水的眼神，我難道不會看到其中的愛意嗎？它，就像一束陽光，融化著我的心靈冰川。可是，我能回應嗎？不能。因為過去，我已經傷害了一個女孩，我不想再來傷害你。”
雪燕悠悠嘆了口氣，繼續說著：“我曾經···愛過一個女孩。她也有和你一樣，如陽光一般的愛。可是，就在我們結婚那一天，她卻走了。從那以後，我陷入了那段感情之中，深深不能自拔，直到，遇見了你。”
“我以為，我又見到了另一個她。可是，我錯了，你就是你，一個絕不同於她的你。但，我能愛你嗎？我的心，早已被一個人裝得滿滿的。我都不知道，我愛的到底是你，還是僅僅把你當成了她的一個影子。直到前幾天，我才明白，我愛的就是你。我不知道，這是從何時開始的。也許，從第一次看到你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也許，從每一次說話都會帶著的害羞，也許，從你看向我的眼神開始充滿愛意，也許，從我們一起經歷磨難，一起徘徊生死之間的時候。於是，我發現，我已經愛上你了。”
“或許，你在的時候，我還感覺不到。可是，當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失去的，是誰的依靠？是你。我身邊，再也沒有了你輕柔的細語聲，再也沒有了你優雅的腳步，再也沒有了你無時無刻的關心。這對於我，是家的感覺，那記憶中不可缺少的家的感覺。因為有你，這個家才會完整，我才會幸福，才會開心。我相信，我也會給你帶來幸福和快樂的。”
琴水絲肩頭輕輕顫動著，良久，她才回答道：“可是，你殺死了我爹爹。這是我姐姐和大伯親口對我說的，還有那古地圖，若我爹爹不是你殺死的，又怎麼會在你這呢？你，真的殺了我爹爹嗎？”
“若是我說沒有，你會相信嗎？”雪燕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信！”琴水絲轉過身來，滿臉淚痕地看著雪燕，“只要你說沒有，我就相信。”
雪燕與琴水絲兩兩相望，彼此凝視著，過了良久，雪燕才一字一頓地說道：“沒有。我沒有殺你爹。”
那一瞬間，他看到她的眼裡綻放的希望，那希望，彷彿生活在焦土上的一朵鮮花，那麼嬌嫩，讓人不忍心去將它折斷。可是，他終究還是說了出來。
“可我···殺了你大伯。”
琴水絲的笑容剎那間凝固了，她默默不語，站了很久，才轉過身，慢慢向外走去。只是腳步，顯得異常沉重。而身後，雪燕的目光，一直目送著，直到她身影消失在轉角盡頭，也還望著伊人離去的方向，經久未絕。
他知道，只有時間，才能抹去彼此的傷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