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是那個魔頭？為什麼會做如此下賤的事？”
也許見眾人的臉上起了猶疑之色，人群中又傳來一聲叫喚：“這魔頭肯定是想借磨豆腐來欺詐我們的眼睛。他現在肯定是一身重傷，寡不敵眾。大家放心，聽說天聖派的劍心長老雲遊至此，等下我們請他主持公道，定將這個魔頭亂刃分屍，以告慰月三樓幾萬兄弟的亡魂。大家看，劍心前輩來了。”
眾人紛紛讓開條道，只見人群中走出來一個弱冠男子，年齡竟不過二十多歲，身高更是隻到眾人肩頭。
但在此人面前，眾人無不表示出恭敬之色，目送著他走入了小曦的院子內。
院子裡，小曦停了下來，打量了劍心片刻，笑道：“貴客，貴客，裡面請。”
劍心笑著跟在小曦身後，沒有絲毫的拘謹。
小曦推開門，在水池裡將手洗淨，便給劍心倒了杯茶：“坐吧，我這也沒有什麼好招待的。”
劍心隨和地笑了笑，坐了下來，品了品杯中的茶，淡淡說道：“閣下這茶，倒別有一番閑情。”
小曦自己也倒了杯，慢慢喝完：“閑情倒是閑情，只是這閑情，終究是要被喝到肚子裡去的。”
“哦，願聞其詳。”
“外面那些人，不都是來找我的嗎？”
“好像是的，”劍心順著小曦的目光，盯著外面的刀劍看了良久，“你，不怕嗎？”
“怕什麼，”小曦握著水杯，對住了劍心的目光，“人不終究有一死的嗎？”說著，他的瞳仁驀地消失不見，臉上更是變得一片鐵青。不過一瞬，他又恢複了原樣。
“死神契約，原來如此。傳聞在很久以前，出現過第一位擁有死神契約的人，當他死後，人們從他的筆記中才發現了它的存在。擁有死神契約的人，可以無限制條件地使用亡靈的力量，不過，他們的壽命，往往都是不長的。並不是死於非命，而是像安排好的一樣，讓人看起來再自然不過。”
“的確。”
“也難怪閣下能淡看生死。”劍心喝了口水，突然間話鋒一轉，“不過，他人的生死呢？閣下也能這麼淡定，就這樣隨意看清生命。”
小曦像是再次見到劍心一般，重新打量了他一眼：“生與死是一體的吧，你應該知道，有生必有死。”
“這是沒錯，可是我們都不應該掌握他人的生死，各人都各有他們自己的命。”
“死生是命，如同日夜交替的永恆變化一樣，是自然的規律，這是沒錯。既然他們都有自己的命，為什麼這命中就沒註定他們是死於我的手中呢？”
“那麼，這又是誰規定的呢？”
“沒人規定。你應該知道‘人固受其黜闇，吾誰使正之？’這世間所有的道理，不都是適用於當下嘛。下一刻，誰也不知道是否還會對？既然這樣，我們在這討論對錯的問題，本身就是不可證的。我們所能做的，不也只有順其自然嗎？”
“就如同現在這般，他們若要來殺我，便來好了。正是因為我殺那些人的因，才有了我今天被殺的果。因果迴圈，生生不息。對我來說，這不也是一種解脫嗎？這一輩子，算是夠了。”
“不懼死，不求死，原來如此。”劍心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閣下，還真是放得開呀。”
“不，”見到劍心疑惑的眼神，小曦解釋道，“我放不開。我放不開過去的回憶，所以才會留在這小鎮；我放不開心中的倩影，所以才會一次次地在人群中尋覓；我放不開作出的承諾，所以才會約束自己。”
“我放不開，只因為我還未遇見，所以不管世界讓我怎樣，我都會變成怎樣。若是遇見，那又是另外一番場景，或許，就算毀滅世界也說不定吧。可是，誰知道呢？你，還是我？未曾經歷，何談忘卻？”
“未曾經歷，何談忘卻······”劍心眼睛驀地一亮，似乎過去的一切都在眼前一一浮現，卻又轉瞬間消逝不見，只剩下喃喃的自語聲，“未曾經歷，何談忘卻。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劍心驀地大笑出聲，彷彿想通了什麼一樣。還不等疑惑，小曦便發現劍心的笑停了下來，只是前後，卻發生了本質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