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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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日起,修逸開始正經教昭昭箭術書法。
昭昭自知學得晚、資質差,便極力刻苦去補。
兩人原本隔三差五見一回,漸漸變成她日日主動去找,後來又嫌修逸太忙、能分出來的兩個時辰太少,索性連晚飯也不吃,再餓也要先請教。
昭昭情願捱餓,修逸卻不肯聽她肚子叫,一來二去,晚膳就添了雙筷子。
因多這頓飯的緣故,兩人變得熟稔,修逸發覺昭昭身上有股倔勁,做事認真刻板到鑽牛角尖,事事都要做到力所能及的最好。
譬如一塊下等玉料,光澤有損,明淨不足,但耐得起刀刻雕琢,總有幾分神彩。匠人尤愛韌而潤的玉料,他也欣賞矢不改志的昭昭。
當昭昭窺見箭術書法的門道時,這一路也走完了,量田分地,安頓流民,加之先前肅清官場一事,寧王府大得人心。
回雲州城那日是個大雪天,積雪厚沒腳踝,卻有百姓夾道歡迎,民心融融,擠得路都不通。
幾十輛馬車一點點往前挪,直到天黑才全進府。
說來也巧,昭昭進府那日是中秋,回府這日是冬至,又是家人團聚的佳節,又有京裡賞賜到府,又有大官小官上門來賀,府裡比中秋那日更熱鬧。
烈火烹油、花團錦簇中,只有修寧的住處冷冷清清。
袁真昭昭去向她回話,行路乘舟,湖面、島上、塢內俱是大雪皚皚,一片慘白。
兩人候在簷下,裡面傳出陣陣咳嗽聲。
昭昭眉頭皺得老深,袁真曉得她對修寧的情誼,安慰道:“你放心,府裡那麼多大夫名藥,不會有事的。”
昭昭信這句話,可等被傳進去,看見榻上孱弱蒼白的修寧時,屈膝行禮時她還是落了淚。
又嫌在病榻前哭晦氣,趕緊抹乾淨,穩聲道:“郡主,我回來了。”
修寧見昭昭臉頰黑黃粗糙許多,兩月曆練後大有不同,眸裡浮出心疼。
示意昭昭坐到床邊來,見她滿手傷痕、中指骨節隱隱變形,不解地望向袁真。
袁真頓住喝茶的動作,道:“冤枉。您讓我照顧她,可這孩子只聽您的話,我根本壓不住。她死命忙活就罷了,半路不知犯了什麼魔怔,忽然迷上了弓箭,日日練夜夜練,睡著了還要扣空弦。”
修寧作了幾個手勢,袁真答道:“搞了扳指的,但不合她手。後來我弄來新的讓她換,說不合手的會彎骨頭。她說醜就醜吧怕什麼,又說再好的也不是第一個,打死都不要別的。”
修寧看向昭昭,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從袖裡掏出木扳指,上頭纏了圈布帶,滲進去血已然黑了。
“用習慣了,捨不得換。”她小聲解釋說。
修寧好氣又好笑,捏了下她微彎的那節指骨,力道重得有點懲罰的意味。
昭昭心頭一涼,她能感覺到修寧用了力,但傳到她手上,還是輕得像風一樣,修寧身子差成了這樣?
惶然的,她裝疼縮回手:“郡主,我錯了,再不敢了。”
修寧笑得很淡,向身邊婢子打了個手勢,婢子雖然錯愕,但還是轉身去拿。不一會,婢子捧了個小木匣遞給昭昭:“郡主賞你的。”
昭昭怔了一瞬,緩緩啟開,只見裡頭是個白玉扳指。修寧將其拿出,套在昭昭指上正好,即便是比著做也不能更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