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89.迷舟(九)
昭昭一邊哭著答,一邊用手指在王柳兒掌心寫自己的名字。知道是她來,王柳兒艱澀道:“你和石剛還好嗎。”
昭昭在她掌心寫字,想寫的話太多,會寫的字太少,著急忙慌地胡畫著。王柳兒一身傷痛,竟然還能笑得出來:“我問,你答,一筆是對,兩筆是不對。”
昭昭在她掌心落下一筆。
“你脫罪了嗎?”
脫罪了。
“徐逢死了嗎?”
死了。
“那就夠了。”王柳兒釋然一笑,“我可以安心了。”
昭昭知道她死志已決,再無可勸。於是回過頭,望向身後靜立的修逸:“勞你幫我問問她,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王柳兒的掌心滿是傷痕和血汙,修逸的手指慢慢滑過,觸感坎坷不平。
莫名的,他想起一種名叫胡枝子的花,既不起眼,也不高貴,柔弱的枝條中隱匿著堅韌的刺,花朵微小,卻常開常榮。
一句話寫下,王柳兒沉吟片刻,問昭昭:“這幾日雲州的天,是不是放晴了?”
昭昭擦著眼淚,想問柳兒是怎麼猜到的。
“你身上有太陽的味道。”王柳兒輕聲說,“天一晴,我娘墳頭上的小花就開啦,黃色的,白色的,像天上的星星一樣……我看不到了,昭昭,你去幫我看一眼吧。”
昭昭淚如雨下,修逸在王柳兒掌心寫:你孃的墳在哪。
修逸身上有股冷淡的沉香味,王柳兒聞得出,她憑感覺望向修逸:“你是昭昭的朋友嗎?”
朋友?
妓女,世子,身份天差地別,哪用得上朋友二字?
昭昭連忙在她掌心劃了兩下,不是。王柳兒也不再多問,用沒了指甲還在滴血的指尖,在地上寫下她娘墳的位置。
昭昭記住,哽咽著對修逸說:“我要帶她走。”
大牢東側門早已停好一輛不起眼的牛車。見昭昭修逸一行人出來,兩名車伕恭敬鞠身:“爺。”
這兩人扮作農戶樣,可粗布麻衫掩不住魁梧的身形。王柳兒被他們放進車棚中,躺在軟軟的乾草堆上。
事情已了,修逸遞給昭昭一張銀票:“賠你的錢。”
先前為了安撫難民,昭昭作戲,將王柳兒給的銀票灑了個乾淨。修逸答應還她,六七千兩,手中這張卻是整整一萬兩:“多了。”
修逸無意解釋,淡淡道:“修寧要見你。”這時,西邊響起清脆的馬蹄聲。昭昭順聲望去,一輛華貴的馬車由遠及近,最終停在了她面前。
駕車的是何必,他盤在轅座上,衝昭昭伸手:“來,小丫頭。”
知道里面是修寧,昭昭竟然有些靦腆,她抬起衣袖聞了聞,在大牢中染上的腐臭味已經散了。
何必被她逗笑:“你還害羞了?趕緊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