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當捕快這個行業變成了世襲職業的時候,捕快們漸漸變得徒有其名,可是在這個沒有捕快世襲的時代,尤其是一國建立之初,六扇門的實力實是不容小覷。
而且這裡可是京城,這裡的捕快俱都是精英,沒有一個庸手能在這個地方的捕快行裡混日子。如果李魚他們敢反抗,這些正小心翼翼地靠近,看起來極普通的捕快立即就會變成噬人的猛虎。
他們的捕刀、量天尺、栲枷,鐵鏈,統統都能變成殺人的武器。李魚一個人突圍不成問題,可要是再維護其他三人,那就顧此失彼,有心無力了。
眼看著四個人僵在那裡,捕快們在一步步逼近,麥晨和榮旭笑的更開心了:“這四個傻瓜,尋仇?光天化日之下,提著刀上門向老子尋仇?哈!你當老子會跟你單挑?略施小技,就玩死你!”
眼看著眾捕快環形逼近,李魚突然也笑了,自嘲地笑了。
李魚被他們的狠辣、他們的歹毒、他們的無法無天給唬住了,對他們估量太高,忘記了他們的本質,就是一群地痞流氓!他們不是紇幹承基那樣的大盜,也不是羅霸道那樣的悍匪,牛二般的人物,憑什麼跟你講江湖規矩?
“當啷!”
李魚鬆手,鋼刀落地,眾捕快立即止步,緊張地盯著他。
李魚滿面堆笑,笑得人畜無害:“各位差官,莫要誤會,莫要誤會。我們呢,都是道德坊勾欄院的伎人,現在生意不好做啊,西市裡人多,我們過來耍耍把式,秀秀身手,招攬看官。”
“當啷!”
康班主人老成精,何等油滑。李魚話一出口,康班主馬上明白過來,立即也把刀一丟,作了個羅圈揖:“各位差官且聽端詳,小老兒姓康,道德坊裡開著一家勾欄,說起來也有三四十年了,不曾想一日之間燒成了灰燼……”
康班主把那園中幾百號人生計無著的窘況,親人慘死的可憐說的感人肺腑,催人淚下,登時贏得了圍觀百姓們的憐憫之心。康班主這兒還沒說完,腳底下已經落了幾十枚銅板。
一眾捕快傻了。他們的確收了麥晨他們的錢,可也只不過是出警迅速些,辦案賣力些,其他怕事還得按規矩來,總不能眾目睽睽之下,指良為賊吧?
這四人手中持的有刀,但民間並不禁刀啊。人家持刀到西市人口稠密處做些雜耍表演,宣傳自己的勾欄院,號召百姓去看戲,這有什麼不可以的?
麥晨和榮旭也呆住了,他們沒想到這個小子既然抱著一死之念闖進西市,該當一腔血氣全上了頭才對,怎麼緊急關頭還能冷靜地權衡利弊,迅速想出這種辦法來。
“該死!應該等他們沖進東籬下動起手來,再讓捕快們出手的。”麥晨咬牙切齒地道。
榮旭冷哼一聲:“捕快們會聽你我擺布麼?再說了,讓他們殺進東籬下,萬一驚擾了常大爺,就是饒大哥也吃罪不起,何況你我。”
麥晨咬了咬牙:“我把此間情況知會饒大哥一聲,你派人盯著他們。敢向咱們伸爪子,哼!一時找到機會……”
榮旭獰笑一聲:“我曉得,神不知鬼不覺,就把他們沉了曲池!”
麥晨點點頭,一雙眼睛兇光隱隱地瞟了李魚四人一眼,悄悄退了兩步,沒進了人群。
眾捕快傻了眼,看看李魚、康班主,再看看持著刀,跟左右門神似的傻呆呆站在李魚背後的劉雲濤和華林,扭頭看向捕頭。
那捕頭心思急轉,面上卻仍是一片冷酷,負著雙手,挺胸向前,沉聲道:“旁人家店鋪門口,好是你們拉攤賣藝的所在?去去去,莫要在此胡鬧。否則,與店家起了糾葛,也是你們理偏。”
這捕頭得到的報訊可不是這樣,但那又如何呢?錢已經收了,事已經做了,不用搏命最好。他就是此刻收隊,也是心安理得。不過這個捕頭倒挺講究,依舊帶人守在門前,勒令四人離開。
李魚什麼都算到了,就是沒算到有膽量、有魄力放一把火燒死幾十號人的兇頑歹徒,行事居然是如此的下作。
其實紇幹承基和羅霸道上次跑到“東籬下”向常劍南挑戰,又何曾遇到過正兒八經的對待,一樣是潑皮無賴手段,只不過小潑皮是揚石灰拍板磚,常劍南在“東籬下”玩的那一手規模大了許多罷了。
問題是雙方交手的真相,羅霸道和紇幹承基不會說,常劍南一方的人也不會說,李魚又如何知道這些人的行事作風。
如今眾捕快虎視眈眈地站在樓前,是不可能按照原定計劃行動了,一旦離開,還要防備饒耿的人隨時發動的明槍暗箭,李魚也是心思疾轉,一邊想著如何面對這棘手的局面。
這時,自“東籬下”樓內忽然走出兩個人來,前邊那人高高瘦瘦,後邊那人瘦瘦高高,一樣的頎長高瘦身材,袍子穿在他們身上,就像挑在兩根竹竿上面,晃晃蕩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