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也是高手!”李魚如此揣度著。
李世民掃了一眼長揖下去的李魚,見他仍是一身濕淋淋的衣服,神色微微動了動,不過卻沒說什麼。他自分袖坐下,這才淡淡地道:“平身吧!”
李魚起身站定,李世民呷了一口茶,手持茶杯出神半晌,突然目光向李魚盯來:“今日,你幾次三番向朕示警。難道,有歹人慾行刺於朕,你早有覺察?”
李魚心裡打了個突兒,這事要是解釋不好,可能就要惹來殺身之禍了。
李魚輕咳一聲,道:“是!臣……早已有所覺察。”
李世民的目光更加銳利:“既然如此,為何不明白說與朕知道?”
李世民身後垂手而立的兩個大太監同時抬了下眼皮,大殿上只有他們四人而已,可李魚被他們這麼一掃,竟有一種四面八方撲面而來的窒息感。
李魚打了個哆嗦,李世民不覺眯了眯眼睛。
若他心中發虛,為何發虛?
其實李魚只是一半被嚇的,一半是冷的,不過李魚反應也快,馬上就換了一副腆腆顏色,跟個羞答答的大姑娘似的,還輕輕扭動了一下身子,完美地把先前的“嬌軀一震”給掩飾了過去。
“臣……臣不敢有瞞陛下!”
李魚長揖一下:“臣學過些佔蔔之術,偶爾嘗試,居然大多靈驗,所以篤信不疑。今日恰蔔一卦,卦象顯示如此,但……但臣一則不敢確定,二則只是模糊卦象,無法說得清楚。再者,這旁門左道功夫,難登大雅之堂,是以……不好啟齒。”
“原來如此!”
李世民恍然大悟,他也信這個。而且他手下就有兩個最有名的算命先生,一曰袁天罡,一曰李淳風,既然如此,也就釋疑了。
李世民淡淡地道:“若非你示警,朕難免受傷。你,有功,何必惶恐。”
又沉默半晌,李世民突然問道:“那行刺女子突然被其同黨救走。而其同黨所用之物……似乎就是古籍中所載,魯班曾經所造之木鳶,你對此有何看法?”
李世民不敢不重視啊,如果歹人擁有這等利器,趁夜的時候無數刺客無聲無息飄落大內,外邊重兵就全無了作用。大內除了宮娥就是太監,他這個皇帝只能任人宰割了。
李魚心道:“這要是真有一幫子穿越者,大家一起出現,那你又怎麼擋得住?真把秦瓊和尉遲恭弄去當門神也不管用啊。耶?也不是誒,我國治安奇好,槍枝管控極嚴,就算真穿過來一幫,怕也身無利器,只能送菜!”
李魚這廂胡思亂想著,見李世民正定定地看著他,忙收斂心神給皇帝吃定心丸:“陛下不必擔心,臣雖任職於工部,但那實因陛下加恩,臣原本是……陛下也知道的,於建造一道,臣並不精通。”
李魚先把姿態放得極低,接著便道:“不過臣卻因此機緣,接觸過許多建造方面的高人,那等載人的木鳶確實奇特,若尋訪高人,令其建造,一樣造得出來,所難者悟其飛翔之理,那等器物,卻沒多少難度的。不過……”
李世民沉聲道:“不過什麼?”
李魚道:“不過,要造那器物,所需材質,卻非那麼容易。歹人只此一架,只用於危急時刻救人,可見一斑,故難普及。此其一也;而且,那器物分明需要藉助風力以及高下距離才能起降,若在城中,極難使用,此其二也;那器物起降並不能隨心所欲,否則他們大可乘駕此物襲殺,何必再埋伏於堤上龍王廟,並扮作纖夫等靠近?此其三也。故,臣以為,此物不可恃,亦難生大用。”
李世民仔細想了一想,暗暗鬆了口氣,淡淡地道:“你救駕有宮,朕自有定奪。且先回去吧,免得濕意入體,著了風寒。”
李魚暗暗吐槽,你的心病去了,這才表示關切,剛才幹嘛去了?可面上卻是恭謹一片,道:“臣為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些許寒冷算得什麼,啊氣……”
這年代醫學不發達,一個風寒真能要了性命的,李世民淡淡地瞟他一眼,道:“不要逞強,來啊,賜姜湯一碗,退下吧!”
一個大太監向前邁了幾步,向李魚做出肅手的動作,既是天子有賜,那就得先帶走去用了姜湯再走了。此時殿上沒有小黃門侍候,就得他這大太監來辦。大也好,小也好,那只是在旁人面前,皇帝面前還不都是使喚人?
等李魚退下了,李世民長長地籲了口氣,閉眼養神片刻,也不睜眼,只緩緩道:“李魚所言,你看如何?”
旁邊那大太監躬身道:“奴婢查過李魚的情況了,他在利州,確有小神仙之稱,精通佔蔔之術。”
李世民點點頭,忽道:“無忌心胸不夠寬廣,與一個小輩,計較什麼?”
那大太監陪著笑臉,這可不是他該品評的了,人家不但是淩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下,還是陛下的大舅子,哪敢多嘴。
李世民又想了想,忽地一笑,道:“李魚這廝,由商而入道,先入鼓吹司,再遷工部,俱非其所長,但憑其勤勉,倒也不曾出過差錯。”
這話好笑中就帶著幾分欣賞了,這時候就得該插嘴湊趣了,要不皇帝大爺一個人唱獨角戲也無趣不是?
那大太監馬上就陪笑道:“不具其才,卻能成其事。這是陛下的一員福將啊。”
李世民啞然失笑,凝眸想了一下,道:“朕為主宰,有功必賞,有過必罰。李魚救駕有功,不能不賞。此人實則一直遊離於文武兩途之外,文途的話,叫他去科舉,只怕是強人所難了。看他身手還不錯。擬旨……”
那大太監連忙彎下腰去,豎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