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飛揚呆了一呆,李魚見他愣怔,不禁笑笑,道:“咱們以前窮,自己都顧不過來,哪管得了旁人。如今既有這個能力,不予援手,良心不安。”
陳飛揚應了一聲,依舊有些懵懂,但還是依言去了。
他還不具備兼濟他人的能力,自然不明白李魚的心境。
其實李魚說的就是窮生奸計、富長良心。再文雅點兒說,就是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如果上升到理論層面,那就是經濟的發展衍生文明的進步,文明的進步依仗經濟的發展,二者水漲船高、相生相隨議,經濟基礎決定了上層建築。
當然世事無絕對,但它在很大程度上,還是一種客觀規律。
李魚交代了陳飛揚離去,再向前信步一走,人群中那個仙鶴般佼佼不群的倩影便躍出了眼簾。
“楊千葉!她怎麼在這裡?”
一眼看到這位造反專家,李魚心中登時警鈴大作,馬上追了上去。
這時楊千葉已經聽說自家的糧車趕到,所以趕回去督建粥棚了,李魚快步跟上,結果恰看到嶽公子鬼鬼祟祟地跟在後面。
“咳!這位仁兄,你看人家那位姑娘,姿容明豔,雍容典雅,必然是書香門第。既然能施得起粥,也必是大富之家。以兄臺你如此圓潤的身材,似乎就不必想入非非了。”
李魚不是刻薄之人,可是一瞧這人在追躡楊千葉,不由自主地就刺了一句。
嶽公子扭頭看他一眼,不屑地一撇嘴:“男人在乎外貌嗎?膚淺!男人在乎的是內涵,本公子的氣質……哈!”
李魚道:“可我看你的氣質,也很銼啊!”
這嶽公子倒是好脾氣,也不惱,惡狠狠搶白了一句:“萬一她瞎呢?”說完撇下李魚,快步追了上去。
一片空地上,楊千葉的粥棚子正在搭建,前邊埋灶,生火,開始煮粥。
許多還未及吃粥的難民立即湧過來,還有些在旁的善人那兒已經吃了粥,但那稀粥只是吊命,一碗下去饑火上升,反而更餓的,也都紛紛擁擠過來。
墨白焰見狀,馬上站在前面高聲安撫:“大家不要亂,我們姑娘一定會全力救濟大家的。大家排好隊,按順序來,都有份的,不要搶。那個人,你再不守規矩,就把你趕出去。來來來,過來幾個人,維持一下!”
堂堂的大隋皇宮大內總管、如今的造反家第一軍師,居然批揮著幾個幫閑力工,維持起難民秩序來了。
李魚目光一閃,向狗頭兒遞了個眼色,便邁步走了上去。
眼見一雙雙饑餓的眼睛,楊千葉十分著急,正主動幫著生火,蹲在那地上挖出的灶坑前填柴,眼見那火勢熊熊燃起,楊千葉不禁露出欣喜的笑容。
“楊姑娘,久違了!”
李魚走到近前,微微一笑:“原來楊姑娘不只文武雙全,會作戲、會刮皮子、會經商、會扮小侍女,還會做燒火丫頭!”
楊千葉一怔抬頭,見是李魚,也不禁吃了一驚。她早知道李魚會來蒲州,只是沒想到在這裡還能遇見,倒也是冤家路窄。
楊千葉迅速鎮定下來,淡淡地道:“你看到那些饑腸轆轆的難民了麼?我正賑濟災民,能不能請你不要再來糾纏我。”
楊千葉一邊說一邊走開,李魚跟上去,道:“你說奇不奇怪,我在利州,你去利州。我去隴西,你去隴西。我到長安,你也到長安。如今我來了蒲州吧,你居然也來了蒲州,這是不是緣份?”
他不說還好,他這一說,楊千葉想起自己這些經歷,這些年來所有的悽慘,都沒有這兩年多,一切厄運的開始,就是從利州遇見他開始的,不禁沒好氣地道:“如果是緣,也是孽緣,你離我遠一些!”
李魚笑道:“蒲州,我是不得不來的,還能離你遠到哪兒去?我倒是很好奇,你怎麼來蒲州了?難不成你也成了小神仙,掐指一算,就知道這裡發生災荒?”
楊千葉忽然止步,回過身來,凝視著他,微微一笑:“你不用想詐出我的目的!我也不瞞你,我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成!誰也阻攔不了,你也不行!我才不信那個邪,你一定奈何不了我!”
李魚道:“是麼?那咱們就走著瞧!總之,在我眼皮子底下,你最好乖乖的,不要惹是生非!”
旁邊一個難民,託著個破碗正在排隊,聽見二人這番話,便對楊千葉好言相勸道:“姑娘,宜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啊,你看他如此赤誠,你就答應了他吧!”
楊千葉正沒好氣,瞪著他道:“你是不是根本就不餓啊?居然還有當媒人的閑心,墨師,這碗粥不用施給他了。”
那災民哀嚎道:“不要啊姑娘,其實我本來就是當媒人的呀……”
嶽公子尾隨過來,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只當李魚與他乃是同道,也在追求這位氣質超群的女子,如今見他吃了癟,心中大是得意,走上前來,摺扇在他肩頭敲了一計,笑吟吟地道:“跟你說過了,男人吶,看的是內涵,是氣質!你還是知難而退吧,哈哈哈……”
嶽公子摺扇一張,下巴一揚,像只驕傲的孔雀似的,搖頭擺尾地追著楊千葉去了。
李魚看著嶽公子追向楊千葉的匆匆背影,臉上雖然篤定,心中卻是著急的很。她來幹不什麼,難不成賊心不死,還要行刺皇帝?她這麼下去,總有失手的時候啊!這個臭丫頭,怎麼就不聽勸呢,難不成她真要作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