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魚還沒說完,龍作作已經滿臉通紅地伸出手來,拇指食指成鉗形,襲向李魚肋下。她剛剛一見李魚一臉嚴肅,還以為李魚想到了什麼要緊事,想不到竟是調侃她,雖然龍大小姐一向落落大方,也有些羞澀難禁了。
李魚也是眼疾手快,哈哈一向,騰地一下跳了起來,向外溜去。
李小魚再度瞪大了眼睛,很是驚訝地看著大馬猴兒般蹦蹦跳跳跑掉的那個家夥,不曉得為什麼他和其他人四平八穩的走動不甚一致。不過,顯然是如此跳脫風騷的動作更合乎小家夥的胃口。
他呶著嘴兒,手腳舞動起來……
……
“為朝廷修建靈臺?”
楊思齊一聽,臉色就有些難看,連連搖頭。
其實吉祥和龍作作這些日子不斷撮合之下,楊思齊已經意動。
潘大娘只是因兒孫的存在,聽起來似乎老了,但這個年代人的成親年齡普遍偏低,所以潘大娘實際年齡並不大。再加上她底子好,之前是邋遢了一些,可一路奔波進京,人就已經瘦多了,之後這段日子生活優渥,調理的也好,身材、氣色都有改善,再瞧起來何止是風韻猶存,分明就是一個姿容嫵媚的盛年婦人。
楊思齊與她朝夕相處,還真吃她那刀子嘴、豆腐心的一套,這個生活不能自理的技術宅,對潘大娘是矚意的不得了,而他一旦與潘大娘結合,那李魚就是他的繼子了,所以對李魚,他也親切了許多。
但李魚這一提出要求,他還是面有難色,連連搖頭。
李魚鍥而不捨地央求半天,楊思齊才道:“實不相瞞,我喜歡研究些稀奇之物,所以一向被正流的建造大家視為異類,予以排擠,所以一向只在民間攬活計,少有接觸官府。”
楊思齊抿了抿嘴,又道:“前幾年受人慫恿,也是一時見獵心喜,幫著太上皇設計了一張可以遇刺時自保的床榻,就被人抨擊唾罵,說我以奇技淫巧取媚於上,希圖幸進。”
楊思齊皺著眉,苦惱地道:“我這人,一向最為難的就是與人打交道,這些事情實在是煩不勝煩,所以,但凡涉及朝廷,我就想遠遠避開,免得與閻……與那些正流的建造大家惹出些口舌之爭。”
李魚聽到這裡方才明白,聽他脫口說出一個閻字,估摸就是極受朝廷重視的建造大家閻立本。想不到在這些技術人員圈子裡,也有派系之爭。當然,他們爭的可能不是權,也不是錢,而是一種建造理念,但對圈內人來說,這反而是絕不容挑釁的學術權威。
李魚思索半晌,試探著問道:“楊先生只是不想與那些囿守正流的建造大匠惹起紛爭?如果這靈臺建造,由先生設計、主持,但卻不能掛上先生的大名銘於後世,千古留芳……”
楊思齊鬆了口氣,擺手道:“什麼千古留芳,百年之後,我就已然化作一團朽土了,留名如何?不留名又如何?與我有何相幹?”
李魚翹起大拇指道:“先生通達古今,德行光明,實在令人欽佩。”
楊思齊受他一誇,反而不好意思了,有些忸怩地擺擺手。
李魚清咳一聲,小心翼翼地道:“如果我能保證讓先生隱於幕後主持靈臺建造,放開手腳,不受約束。而由在下站在臺前,面上主持其事,應付諸般瑣碎,先生……可以幫我這個忙嗎?”
李魚說完,心中惴惴不已。
這是在幹什麼?這是最無恥的剽竊、最卑劣的搶功啊!
靈臺,若擱在後市,不過是氣象局觀測天象的一處所在,不算什麼,但在如今這個時代,這可是一樁真正留名千古的大工程啊!現在的靈臺,是從漢代延用過來的,新建的靈臺還不知要用多少代,那身後之名……
最重要的是,即便楊思齊不在乎身後之名,但是技術宅也在乎自已的心血被別人冒名剽竊,據為己有吧。所以李魚問得戰戰兢兢,生怕這位老宅男登時勃然大怒,罵他個狗血噴頭。
孰料,楊思齊聽了後卻是兩眼一亮,興奮地道:“真的嗎?你真能讓我只負責設計,建造,不去應酬、不去沾惹那許多是非?”
這態度……似乎……李魚試探地點了點頭:“我……當然可以,一定可以!”
楊思齊鬆了口氣,欣欣然道:“這樣的話,就沒問題,你若讓我出面和那些人打交道,那我就一定不去了。”
李魚感動得內牛滿面,這……這真是比親爹還親的爹啊!這樣的繼父大人,我交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