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淩若聽她話風松動,大喜:“你們可以裝作被我襲擊,受傷暈倒。這樣,他再如何著惱,又豈會遷怒於你們。”
九夫人有些訝異不安,惶然看了七夫人一眼。雖說平素裡侍妾們之間爭風吃醋的,但所用手段不過是竭力奉迎阿郎,枕邊酸溜溜地說些旁人的壞話,更出格的事兒,沒有人敢做。
宮鬥是有的,因為你一旦扳倒了皇後,你就是母儀天下的六宮之主,沒人再能把你怎麼樣。
但宅鬥,不過是後人的意淫罷了。根本不可能的,正妻的地位,沒有哪個妾敢去挑戰,當然,世間之大,無奇不有,偶爾的奇葩現象是有的,但罕見之至。
因為正妻的地位,不僅有法律的保護,有公婆、有家族、有妯娌、有整個社會的維系,而且,妾侍升正妻,丈夫是要坐牢的!妾侍忤逆女主,女主人打死之勿論,你怎麼鬥?哪怕你位極人臣,也脫離不了這些束縛與約束。
所以,如《金瓶梅》中所描寫的現狀才是真實的,瓶兒也好,金蓮也罷,個個都是人精,個個美如妖精,但彼此之間再如何爭風吃醋,卻始終沒有一個敢做甚至敢想去覬覦溫順老實的正妻月娘的地位。她們很清楚,她們沒這個能力,就算真能擠掉月娘,照樣輪不到她們上位。
畢竟是五千年男性社會,早已成熟了的婚姻家庭制度,哪容得幾個法律地位形如家中一件物事的妾侍們攪風攪雨,所以,這些花枝招展的小娘子們,嘴巴再刁,其實能量也極有限。
如果第五淩若面對的是曹韋陀的正妻,對方或因同情、或因嫉妒,倒是真敢縱她離開。可是一個妾室,是絕對沒有這個膽量的,所以九夫人很是惶恐。但是,第五淩若卻也不傻,她幫著對方想出了一個可以推脫的辦法。
七夫人算是看出來了,眼前這丫頭年紀雖小,可是太有主意了。若是由著她這般過門兒,恐怕自己的好日子真就到頭了。她若把自己與情郎失散的原因歸結於自己,那就憑白樹一強敵。
七夫人回頭看看,障子門已經拉上,房中除了她們三個,再無旁人,七夫人咬了咬唇,猶豫道:“我可沒有救你的解藥,你逃得掉?”
第五淩若聽她話音兒,便曉得她動心了,連忙說道:“我現在已經恢複了些力氣,只消拖延片刻,我自逃得掉。七姐姐,你若肯放我走,大恩大德,淩若沒齒不忘。”
七夫人笑了笑,擱下畫筆,拿起了銅鏡,對第五淩若道:“輕著些兒,可別真打傷了我們,也別刮花了我們的臉,我們,就靠這皮相,討男人歡心呢。”
九夫人大驚,急忙看向七夫人,七夫人卻未瞧她。
九夫人一向沒甚主意,跟著七夫人廝混的,雖然害怕,卻也不敢多說什麼。
第五淩若一聽,對七夫人感激涕零,忙道:“淩若怎敢傷害恩人?手下輕了重了也是不妥,姐姐只須睜一眼閉一眼,放妹妹離開,自己作勢弄些小傷就好。”
淩若說到這裡,感激的淚如泉湧,一下子跪了下來,向七夫人和九夫人重重地磕了三個頭,哽咽地道:“淩若多謝兩位姐姐,恩同再造,沒齒不忘!”
七夫人道:“你打算怎麼走?”
淩若道:“我扯下帷幔,系在腰間,從後窗綴下去。”
七夫人又回頭瞧了一眼門戶,道:“快走,夜長夢多。”
第五淩若連忙去扯帷幔,七夫人幫她解下帷幔,束成一束,幫她在腰間繫了一個活結兒,淩若此時仍是酥軟無力,好在有七夫人和九夫人幫忙拉著,從後窗緩緩將她綴下。
第五淩若安穩到了地面,扯開活結兒,感激地向臨窗的二人連連合什而拜。七夫人臨窗而立,急急回頭看了兩眼,又向她急急揮手,第五淩若也不敢耽擱,馬上急急逃開。
九夫人站在七夫人旁邊,吞了口唾沫,道:“七姐,咱們真就放她走了?萬一老頭子怪罪下來……”
七夫人眼看著第五淩若消失在街盡頭,忽地冷冷一笑:“你當我是白痴?被她一嚇,就乖乖任她擺布了?”
九夫人訝然看著她:“那……七姐是想……”
七夫人一字一頓地道:“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她生得再美,再有心機,徹底令老頭子生厭了的話,也沒她的好果子吃!”
她嫋嫋婷婷地走到榻邊坐下,摸挲了一下手中的銅鏡,對九夫人嫣然一笑:“來,用它,砸我的頭,可別真把你七姐給砸傻了。過一盞茶,咱們再呼喊起來,她……逃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