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淩若想到這裡,便露出訝容道:“張家哥哥還沒回來麼?我也不知他此刻情形啊。我與張公子剛剛進城,就遇到騷亂,無數百姓蜂擁出城,將我二人沖散。我當時目不視物,也尋不到他,幸被一位楊家哥哥搭救,帶我逃去了孫神醫的醫館。孫神醫活神仙一般的人物,那些亂兵也不敢騷擾的,這才得脫大難。承蒙孫神醫援手,治好了眼睛,並送我回來。張家哥哥,自與他西市門口被難民沖散,我便不曾再見他了。”
第五淩若迅速權衡其中利弊,回答的天衣無縫。
她當時可是盲人一般,兩眼都蒙著的,被亂民一沖,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情況之險可想而知。張家公子可是主動巴結,要送她進城的,結果不曾起到照料的作用,反而讓她陷入險地。
一個雙目不能視物的少女,又是在一個年輕男子主動相送的情況下,因戰亂與對方失散,這無論如何也怪罪不到她家頭上,如果張威當真遭遇了不測,張家找上門來,最多最多也就是道義上應該予以一定的補償。
這小丫頭一顆七巧玲瓏心,天生精於算計,就這片刻功夫,把個算盤打得叮當山響,算計的清清楚楚。
過不多時,張家果然找上門來,第五淩若還是這套說辭,又有了眾多的鄰居紛紛附和,好似他們親眼所見一般,張家也只能怏怏而歸,自去尋找。過得幾天,第五淩若的說法深入民心,那就是輿論,哪怕張家尋到了屍體,或確認了張威的死訊,也不好太過追究第五傢什麼。
至於說張威若是平安歸來,第五淩若也不想對他有過多的譴責,既已識得此人真面目,從此不相來往就是。
第五淩若應付了家人與鄰居之後,便只一門心思期盼著李魚登門。在一顆少女心的幻想中,來時的李魚已經得到了太子的信任,高官得做,駿馬得騎,官袍錦繡,英俊異常……
那顆宙輪,成了她與李魚定情的“信物”,雖然只是她一廂情願的信物。
摸挲著那顆宙輪,回想著她與李魚相識的短暫時光,從戒備他、不信任他,再到被他粗暴地扛走,粗魯地逼她換上死人的衣服,再到西市倉庫中的相濡與沫,醫館夕陽下的憑窗共望……
所有的一切,無論是血腥之上的,生死之間的,還是那安閑恬靜的,在她的回味品咂中,都蒙上了一層愛的濾鏡,那般夢幻,那般神往。
李魚那邊,還在翹首期盼著太子的歸來。
太子昨兒晚上根本就沒回來,留宿宮中了。這是天子的安排,不僅父子之間的感情裂痕需要彌補,更需要讓群臣知道他們父子已經盡釋前嫌,所以這些小動作意義非凡。
今天是天子歸來後第一次大朝會,在京五品以上官無論文武還是有爵位的國戚,均要參加,如此這般,就折騰到下午了,到了晚上,皇帝又開宮宴,宴請近臣,太子仍要作陪,等他回來已是半夜,李魚仍是沒有見著。
曹韋陀這廂一番放縱後,爛醉如泥地就睡在了大廳中,那姑娘也不敢逃去,只得做了他的肉枕頭。及至一覺醉來,曹韋陀瞧著那被他蹂躪的淤青紅紫的一個嬌嫩身子,卻是興趣索然。
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這姑娘雖與第五淩若有幾分神似,終究不是一個人,與他印象中那位靈氣逼人的小姑娘相比,這姑娘就不堪一提了。
曹韋陀一醉醒來,便又是一腦門的官司,官府的刁難、打壓逾加厲害,仍然沒有解決辦法,西市經營雪上加霜。
手下管經營的、管錢財的,紛紛叫苦,催促他這位掌舵大哥趕緊想辦法。而管人脈的一群人,卻是每天被他叫來一通臭罵,罵得狗血淋頭。可是,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就曹韋陀此等人,用的心腹都是些什麼能力可想而知,那些人對於眼下的困境又哪有解決的辦法。
曹韋陀無計可施,就只能捱。
捱的難過,就借酒澆愁,酒喝多了,就縱情聲色,縱情聲色,就總想到那位淩若姑娘。
曹韋陀也知道此時此刻,再去醫館邂逅風流,未免會惹動怒,可酒色糜爛之下,對那個一見傾心的小姑娘,卻又是愈加的割捨不下,便命一伶俐的手下,親口囑咐一番,命他前往醫館。
那人到了醫館一問,李魚和第五淩若早已離去。曹韋陀這手下跟他一個德性,幹大事不行,偷香竊玉、挖門盜洞卻是伎倆多多,從孫神醫那裡不曾問出什麼來,他便使了點小錢,買通了一個藥童,問到了第五淩若的準確住址。
得了訊息,這伶俐鬼便回西市稟報,焦頭爛額中的曹韋陀,已經失去了慢慢追女的樂趣。得到第五淩若,此時對他來說,出於喜愛本身的原因大減,純粹壓力發洩的目的也不多,倒是有點玄幻的感覺。
一個無能之輩,便是這樣的情況。面對現實,他一籌莫展,便會假想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希望冥冥中有種神奇的力量,幫助他解決問題。此刻的曹韋陀晦氣纏身,就像自以為正置身“水逆”當中,總以為做點特別的事情,可以轉運。
再納一房美妾,借喜事沖喜,就是曹老闆臆想中的主意。
破紅轉運,本來就是民間的一種說法,此刻在一計無施的曹韋陀心中,作用更被無形地放大了。於是,面對諸般困境一計無出的曹韋陀,鄭重其事地喚來大賬房,交待給了他一個特殊任務:
前往第五家納聘美妾,為他轉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