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一拉深深,風風火火就出了房門,吉祥這時也剛出了房間,她們慣性地向彼此的房門處送出三步,不約而同地站住。廊頂氣死風燈照著她們的模樣,齊齊一囧,然後吉祥嫣然開口:
“深深姐,靜靜妹子,這麼晚還不睡啊?”
深深忙不疊點頭:“嗯,秋老虎也厲害著呢,今晚天氣又悶得慌,正想找你聊天解悶了,你這是……”
吉祥咳道:“我也是覺得天氣煩悶,本想出來納涼,來來來,你們到我房裡坐。”
當下三人就談笑晏晏,挽臂拉手,親親熱熱地進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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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作作的房間裡,一豆如燈。
李魚和龍作作躺在榻上,放著帷幔。李魚手中持著蒲扇,給作作輕輕地扇著。
其實兩人已經有了夫妻之實,如今連孩子都有了,雖未舉行拜堂儀式,已然就是夫妻,本無需為作作另行準備臥室。可她正懷著孩子,家裡若沒有這條件也就罷了,既有條件,長輩多會有所注意,要小夫妻分房而睡。
主要原因是那個年代的醫療條件實在差得很,生孩子對女人來說,就是過鬼門關,這句話絕對是無數血淋淋的事實總結出來的。而即便不是産期,懷孕期對母子、生産後對嬰兒,同樣是一個嚴峻的考驗。
年輕夫妻血氣方剛,同房而睡一旦忍耐不住,不慎釀成了嚴重後果,豈不是喜事變了喪事?所以作作一到,潘大娘見她已身懷六甲,馬上就歡天喜地的為兒媳婦單獨安置住處了。
房間裡,二人說了一陣子悄悄話兒,李魚對作作抱上一抱,咂個嘴兒,尤其是輕輕撫摸她的肚子,如呵珍寶的樣子,作作那千裡尋夫的怨氣也就消了。怨氣一消,便發牢騷,李魚小意兒地解釋,將自己諸般難處一說,這一節也就揭過去了。
龍作作也不傻,之前負氣不平,也是因為李魚失言在先。她一個尚未出閣的姑娘,懷了他的孩子,還得千裡來尋,主動送上門兒來,未免顯得輕賤了,她心裡能沒怨氣麼?
李魚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在楊思齊那老宅男面前吹噓賣弄,在龍作作面前就得噓寒問暖了,這時候作作氣憤也發過了,牢騷也發過了,因為李魚的撫慰體貼,一腔怨氣盡去,胸臆間都覺暢快了許多。
兩個人就那麼靜靜地依偎著,靜靜地體會著溫馨的感覺。
過了半晌,李魚突覺肋下一疼,卻是龍作作掐了他一把。
李魚苦著臉兒道:“你都要做孃的人了,怎麼還是這般喜怒無常?這又怎麼了?”
作作瞪著他道:“明天你陪我去西市!”
李魚趕緊道:“好好好,去去去,買買買!西市……最奢華的東西都在東市,不如……”
作作截口道:“不!我就要去西市!”
李魚道:“成!那就西市!”
李魚心想,“包”治百病啊!唔……這年代,還不流行女人帶包,但總有女人喜歡的東西,明兒就陪這姑奶奶去,花錢消災唄。
卻聽作作氣鼓鼓地道:“跟我耀武揚威?笑話!明兒我們去,就在乾隆堂對面,不管什麼代價,把那店鋪兌下來,我要開店!”
李魚大驚失色:“乾隆堂?開店?”
作作乜著他,冷笑道:“怎麼?這麼心虛,你是不是又幹什麼好事了?”
李魚趕緊道:“沒有,絕對沒有!我是說……咱們很快就要離開長安了,開什麼店吶。”
作作似笑非笑地睨著他,道:“咱們離開長安,和龍家在這裡開一家店號,有什麼關系?”
龍作作可沒跟李魚說過曾經遇到楊千葉的事,那種丟人的事,她才不會講。不過這口氣她卻一直想著討回來。但李魚卻不知道她為何知道乾隆堂的存在,因為不知道,所以不知道她瞭解多少,其中又有多少臆測。
於是,剛剛撫慰了作作的情緒,自己也放鬆下來的李魚,又緊張起來。
這時,隔壁響起一聲清咳:“魚兒,夜色深了,別打擾作作休息,快回去吧。”
李魚答應一聲,翻身起來,只能揣著一肚子忐忑離開,這一宿,他怕是睡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