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作作一路走來,這兒一對眉飛色舞的,那兒一對交頭接耳的,門檻上蹲個唾沫橫飛的,石碾子上坐個手舞足蹈的,人家說的什麼,她一句沒聽見,可是她從旁邊一過,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蟬,一雙雙好奇的目光躲躲閃閃的,不用聽見,她也知道說的肯定跟她有關,而且不會是什麼好話。
龍作作越想越氣。
龍作作大步流星,趕到李魚的住處,一推院門兒,房東大爺正在院子裡掃雪呢。龍作作沉住了氣,問道:“裘老伯,李魚呢?”
“哦,大小姐找李魚啊,我剛看見他去那邊場院了,大概曬太陽去了吧。”
龍作作二話不說,掉頭就走。
房東大爺把掃帚一丟,撒腿就跑,偌大年紀了,也不怕路上踩實了的冰雪滑個跟頭,他緊趕慢趕地沖進一個老夥計家院子,裡邊六七個閑漢,有老有少,正在那兒拉呱啥呢。
房東大爺扯開嗓門就嚷:“嘿!剛剛大小姐去我們家了。”
眾人:“啊?”
房東大爺:“啊什麼啊,她又不可能是去找我,你猜怎麼著,她是去找李魚的。嘿!早上聽人說我還不信呢,原來真的啊!”
“三爺,我就說吧,你還不信。哎,花不溜丟的龍大小姐誒,雖然說我壓根兒就沒機會吧,可這一聽她有了男人,我這心裡還是難受。”
龍作作要是聽見這班人背後如此編排她,怕不得活活氣死。可是,她又沒有天眼通,當然聽不見,也看不到。
龍作作拐到場院,還真找到李魚了。
這場院,說白了就是草料場。這塊兒的地特別的平坦,秋天的時候,人們打了糧食就是在這片場地上進行脫殼處理的。由於寨子裡經商,經常要出車,而出車就得養牲口。所以冬天這場院兒上就碼起了幾十個大草料堆。
村裡人家晚上燒柴取暖,白天是不捨得一直燒著的,所以白天的時候,只要外邊陽光足、風不大,那是比屋裡還暖和的。
場院這兒沒有遮擋,陽光充足,即便有些小風,人在碼得高高的草堆上掏個洞,往裡一躺,曬著太陽,那也舒坦的很。
李魚以前沒到過西北地區,對這兒的冬天不太適應,所以見有人這麼曬太陽後,馬上就學來了。
其實他也未必就懶到上午就來這裡曬太陽,問題是他今天不管走到哪兒,旁人都用詭異的目光看著他,原本在交談的人也不說話了,弄得他也不好意思走過去,反正無事可做,又找不到人聊天,於是他就跑到場院裡補覺來了。
昨兒晚上折騰半宿,沒睡好。李魚往幹草窩裡一躺,曬著暖洋洋的陽光,臉上蓋一頂草帽兒,朦朦朧朧的剛有了睡意,龍大小姐找來了。
“李魚!”
龍大小姐往背風朝陽的方向一轉,在第一個草垛子上就看到了躺在草窩子裡的李魚。雖說他遮著臉呢,可那身形體態總不會差了。
李魚聽到有人喚他,懶洋洋地抓起草帽,一眼瞧見龍作作嘴裡咬著一截草梗兒,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李魚心裡一驚,騰地一下坐了起來。
“龍大小姐?”
草窩子軟和,手撐下去不著力,李魚腹部一挺一挺的,顛著屁股滑下草垛子,陪笑道:“大小姐,你找我?”
龍作作乜著他,道:“前倨而後恭,何耶?”
李魚滿面堆笑:“先前不知您是龍家寨的大小姐,小的還端著龍家寨的飯碗呢,哪敢對大小姐您不敬呀?”
“是麼?”
龍作作一甩頭,很瀟灑地吐掉草梗兒,杏眼一瞪:“昨兒晚上,你鑽我屋裡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