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氏娘子無比榮耀地道:“我們利州大都督武老爺都親口誇過他的,你知道嗎?”
郭怒繼續茫然:“啊?”
潘氏娘子臉上放光,道:“都督大老爺還要請我家小魚兒入幕府為官呢,可我家小魚兒嫌都督府這座廟小,沒答應。這事兒你知道嗎?”
郭怒依舊茫然:“啊?”
潘氏娘子不屑地瞟了他一眼,道:“就算是黃花大閨女,也得我家魚兒挑揀挑揀,模樣兒啊、身段兒啊、出身啊、家世啊、人品啊、名聲啊、性情啊、脾氣啊,嫁妝啊,但凡有一樣看不上眼,都得再核計著,婚姻大事啊,能隨隨便便草率決定嗎?”
郭怒茫然地看看不可一世的潘娘子,又看看李魚,這什麼世道,怎麼一個死囚犯都如此囂張了?
李魚向他急急打著眼色,生怕他氣極敗壞,把自己依舊是一個死囚的真相告訴母親。
郭怒訥訥地嚥了口唾沫,潘氏娘子顯擺夠了,這才很大度地向郭怒擺了擺手:“算了,你總歸是一番好意,奴家也就不與你計較了。聯姻這件事,休要再提。我家魚兒若是想娶媳婦,只消放個口風兒出去,大姑娘們能從這巷子口一直擺出東門兒去你信不信?”
潘氏娘子摞下這句話,便拉著兒子洋洋得意地拐進了巷子,獨留下人屠郭怒風中淩亂。
潘氏娘子拉著兒子一進了巷弄,便又數落起來,待推開院門,一瞧房客餘氏正在院中坐著馬劄做針線,潘氏娘子這才收聲,撇下兒子興沖沖地迎了上去:“餘家娘子,做針線吶?”
餘氏笑著答應一聲道:“做針線呢。潘娘子回來了呀!”
“回來了回來了!”
潘嬌嬌把放在另一個馬紮上的小簸箕拿下來放在一邊,一屁股坐上去,便興致勃勃地對餘氏道:“餘娘子,你有所不知,我家魚兒不是曾因殺人被押往長安嗎?途中啊,他有了一番奇遇,被一位有大神通的師父給收做了徒弟,學了一身的造化。今天吶……”
李魚苦笑地搖搖頭,徑直回了房子。老孃以他為榮,他可不好意思聽老孃替自己吹噓。
李魚進了房間,要關門兒的當口,就見一個老嫗從矮牆外經過,潘嬌嬌一眼看見,登時站了起來:“喲!馮婆婆,這是要出門兒啊!來來來,到院子裡頭坐坐,我跟你說啊,我們家魚兒啊……”
李魚眼見自己老孃沖出院子,跟搶劫似的把那馮婆子架進了院子,摁在馬紮上,繼續替兒子吹噓,不禁搖了搖頭,把房門輕輕地掩上了。
……
“失敗了?”
化身富紳的紇幹承基盤腿坐在書房內,雙臂架在膝蓋上,一身黑緞綢衣,桀驁氣質彷彿一頭覓食的黑鷹。
李宏傑一臉懊惱地站在對面,道:“是!武家後山,有一個養蜂少年,居然一身的好功夫,結果……不過,奇怪的是,武家似乎早已有備,難道咱們走漏了風聲?”
紇幹承基微微眯了眯雙眼,更像一隻擇肥而噬的蒼鷹了:“這是武家的二丫頭氣數未盡啊!”
他摸了摸絡腮的虯髯,嘿地一聲道:“楊千葉與我約定,分別打入武府。我是地頭蛇,若還被她一個外人拔了頭籌,未免臉上無光,看來,我只能另尋他策了!”
紇幹承基眼珠一轉,向李宏傑招了招手,李宏傑忙俯耳向前,紇幹承基對他低語一番,李宏傑聽得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