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是江南人?不是豫州府……”柳清竹初時有些詫異,轉瞬想起昔日在蕭家時,小楓曾對她說起,當年那位豫州府尹……也就是她的外祖父去世之後,長子回了江南老家打魚種田。如此說來,母親幼時在江南住過,似乎也不無可能。
正這樣想時,抬眼卻恰好看到小楓在門口站著。不知是不是多心,柳清竹注意到小楓的神色有些不同尋常。
當時提起趙家這個話題的時候,她便覺得小楓應該不太簡單,此時這種怪異的感覺又重新繞回了她的心裡。
注意到她的目光,小楓笑了笑,走進門來:“老爺、小姐,蕭大公子來了,正在院子裡陪小小姐玩呢!”
柳清竹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隨口吩咐他出去。
小楓似乎有些不情願,但並沒有多說什麼,微微躬了躬身子,順從地退了出去。
“怎麼了?”柳庭訓注意到女兒的目光,不禁有些詫異。
柳清竹想了一想,沒有解釋她的疑慮,卻向父親問道:“便是要帶母親回去,也不必等兩三個月那樣久。清明節的時候把母親請出來,收拾幾日便啟程何妨?”
柳庭訓的神情有些為難,似乎有很多話不知該如何開口。柳清竹心中不忍,只得退讓:“我不問了,依著父親就是了。”
柳庭訓長舒了一口氣,似乎如釋重負。
但將柳清竹明顯的失落看在眼裡之後,他又不由得有些愧疚,許久才道:“你母親本是一個好端端的官家小姐,只因受了歹人的戕害,才落得一個這樣的結局……”
柳清竹微微一怔,恍然大悟。
她自己對葉家人的下場並不如何關心,可是母親當年也是被葉家人所害,父親怎麼肯留下這個遺憾呢?
“葉青雲的事,最遲到五月就該有個結果了。我們便再等幾個月,到時候……”柳清竹忽然閃神,嘴邊的話便說不下去。
五月份嗎?
到了五月,鵲兒腹中的孩子也該落地了吧?
心中忽然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亂糟糟的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只覺喉頭堵著一些什麼東西,忽然難以開口。
生怕被父親看出端倪,柳清竹只得強忍著不適起身告退。
這時柳庭訓卻忽然嘆道:“這段時日,你也可以再好好想想,是不是真的決意要走。畢竟……這一走,就很難再回來了。”
父親是怕她會後悔嗎?
柳清竹出得門來,有些好笑地想。
在過去的這兩個月裡,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此事。離開京城,到一個新的地方去開始新的生活,這是她在這段時間裡唯一的希望。父親居然以為這是她在賭一時之氣嗎?
出得門來,果然看到蕭潛正在院子裡陪著婉蓁拍手唱兒歌。這樣的場景,是柳清竹從前求之不得的溫馨,但這個時候,她卻覺得心中說不出的厭煩。
她想不通他為什麼會有耐心常到這裡來,就像她想不通他為什麼會放棄燕寧郡主的那樁婚事一樣。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那都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可他竟然放棄,真的是因為她嗎?
不管她過去受了多少委屈冤枉,不管她有多麼清白多麼無辜,她都只是一個病歪歪的再不能誕育子嗣的女人,一個罪臣之女,一個並不知書達理也從未溫柔體貼的女子。真的值得他念念不忘嗎?
或許就像他不懂得她一樣,她也從未懂過他。
看到她出來,蕭潛的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你的氣色比前兩天又好了許多。”
柳清竹勉強露出微笑,低聲道:“還要多謝你前兩天送來的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