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樣子,明明不應該被稱作“朋友”才對,既然是朋友的話,在他看來本應該是像自己在學校裡與網球社的大家相處時一般自然的,而不是像如今所處的這種樣子——燈裡至今為止對越前這個人一點都不瞭解,並且,絲毫沒有“想了解”的想法。
是這樣沒錯,因為,她只是單純地不停向他灌輸一些自己的話而已。越前本應該是非常瞭解她的,因為越前被告知了所有關於燈裡的事情。但是越是這樣個樣子,他便越覺得自己不能夠和這個人相處。明明對方已經被放逐……不對,按照她的口吻,應該是被“恩賜”到這個世界來的才對,可是越前卻還是感覺二人之間的距離就像隔了無數個東京一般遙遠。
昨天晚上發生的那件事情,雖然事後對方看起來完全無所謂,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樣子,而越前也裝成什麼也不知道。可是如今回想起來還是怕得要死,被那樣的眼睛盯著看覺得非常害怕。可是……又為什麼會覺得害怕呢?
這個樣子,果然就是傳說中的時空代溝了。
想到這點,先前開心的感覺又隨即被難過的感覺所替代了。
回憶到這裡就結束了。
抵達了東京鐵塔腳下,燈裡固執地要將越前送到觀光電梯的門口才離開,說著“等看到你乘上電梯我再從樓梯爬上去啦,否則的話你中途跑該掉怎麼辦”便硬是要求和他一起,雖然已經很黑線地解釋“都說了不會的……我身上所有的錢都還放在你那裡呢,前輩”,可是燈裡還是不能夠安心。
“既然決定好了就不會改變。”
都這麼說了,他實在找不到理由拒絕,想著既然要任性的話就隨她去好了。
“要在上面等我哦,越前。”
“嗯。”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啦。
對燈裡的固執實在感到不可理解,越前站在觀光電梯內,與她只相隔了一條線。
“不行啊嘖,這麼輕易地答應下來的諾言,最後往往都不能夠實現吧。”
“只有前輩你才會這樣。”
“才不會。因為我本來就沒有許過什麼諾言吧!”
“……”
“那麼待會見啦。”她笑眯眯地招了招手。
“啊……”他點點頭。
“啊對了……還有,”就在工作人員按下電梯按鈕的那一刻,她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臉認真地看著跟前的少年,“你知道嗎越前?流星街的人不能夠住進新威尼斯哦。”
“唉?”
電梯的門緩緩地關了上去。
“流星街的人,是沒有資格住進新威尼斯的。”
“……!”
他看到的對方藍色透徹的眼睛,平靜地可以一眼望到底,卻可以像魔障般將人裡裡外外地包裹起來吞沒掉,他看的到對方微笑時的嘴巴,不像以前那樣恐怖到弧度大到裂到耳根,是再平和不過的笑容,就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樣,溫柔地好像下一秒就會流下眼淚來。
正因如此,才會比以前更加地覺得恐懼。
電梯厚重門終於牢牢地合實,就好像是重複著那天所發生的事情似的一瞬間發生了,越前有一種自己乘上了諾亞方舟的錯覺,卻只能看到被洪水沖下去的燈裡晃晃悠悠地走向名為世界的怪物所一龘手創造的地獄。
巨大的,巨大到無以複加的恐懼將他吞沒了。
你從地獄裡跟著我走出來,可是到頭來你卻自己走了回去。燈裡。
或者說,只有在那樣一個地方,在你看來才能夠被稱之為天堂呢?你並不是沒有資格過來,你只不過是不想要過來而已。
——為什麼會害怕呢?
——為什麼會害怕呢?
——為什麼會害怕呢?
越前想到了這個之前在電車上就問過自己的問題。
然後他終於找到了答案。
——那是因為啊。他所看到的,是那麼一雙悲壯得好像即將就要去赴死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