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許久的街道,因為此次事件再一次沸騰了起來。
聶嘉也很不高興,時諶的假期都還沒結束,就因為外界的吵吵而恢複了繁忙。但好在他忙雖忙,倒也不像之前那樣一走就是半月有餘,大部分情況下都會回來陪聶嘉一起吃晚飯,散步,睡覺,偶爾夜裡不回來第二天也會回家。
這天聶嘉猜測時諶也快回來時就接到了他的電話。
“你還在東海岸嗎?”聶嘉踢著腳下的沙子,走到一邊跟時諶講電話。
“準備和總統登機回去了,兩個小時就到家。你是出門了嗎,旁邊怎麼這麼吵。”時諶的聲音中有些下班後的疲憊和鬆懈。
聶嘉回頭看了一眼正在串烤串的宋暖陽和沈蘇,笑道:“中校約了我們來海邊燒烤,吃完就回家等你。”
那邊傳來時諶清朗的笑聲:“海邊風大,加衣服了嗎?”
“加了。”
時諶道:“嗯,吃飽回去等我,在我們家門口的海灘嗎?”
“是呀,好像剛好在航線下面,等會說不定可以看見你呢。”聶嘉聽見有人喊他,敷衍地揮了揮手,繼續蹲在一旁跟時諶絮絮叨叨地講電話。
賀青棠大喊一聲:“嗨!!你還吃不吃了!”
聶嘉裝沒聽見,直到時諶登機後才彼此掛了電話回到烤架前。
宋暖陽把烤好的肉串遞給他,聶嘉看了一眼正在刷醬的沈蘇一眼,說:“最近不是很多事嗎,你們怎麼這麼閑?”
“高層們在吵架,我們當然閑了,你看中校都閑成這樣了呢。”宋暖陽指了指正在一粒一粒串玉米的賀青棠嘲笑道:“玉米不是那麼串的,中校,你這串完天都亮了。”
沈蘇接手道:“我來吧。”
賀青棠便把玉米給了沈蘇,湊過來跟他們吃烤串,瞎扯淡。
“看,灰機!”幾人吃完正在收拾的時候,宋暖陽忽然一指天空,航行燈在雲端忽隱忽現,隨後便是一陣轟鳴聲傳下來。
“看時間應該是我姐和處長吧。”賀青棠嘆了一聲,“總算回來了。”
聶嘉仰頭靜靜看著航行燈往青海門停機坪的方向滑去,他知道時諶就在上面,很快他就能回家了。
幾個人注視著快消失在雲層的航行燈,也隨之心安了許多,只要時諶回來了,青海門就不敢人有人搞小動作。
天際忽然炸開一道火光,隱約的可怖轟鳴滾來,聶嘉唇邊微小弧度消失了,賀青棠手裡的鐵簽嘩啦掉了一地。
“姐!”賀青棠恐懼地喊叫出聲,此時什麼都顧不上了,紅霧一散立刻往天際的飛掠而去。
聶嘉還長久的愣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火焰已經消失了的天際盡頭,像是一瞬間被抽幹了靈魂,面上無悲無喜,連生機也沒了。
“沈哥,你快去看看啊!”宋暖陽心急如焚,催促了沈蘇一句。
沈蘇也是震驚得心髒發麻,他呼吸急促地看了聶嘉一眼,對宋暖陽低聲道:“你穩住聶嘉。”說罷也立刻消失了。
總統專機在殺傷部隊軍區附近失事,殺傷部隊立刻封鎖了現場進行緊急救援。聶嘉趕到時,散落一地的飛機殘骸還在燃燒,濃煙滾滾,現場的作戰軍種和醫護兵圍得水洩不通。
“聶嘉你別進去了!”宋暖陽醫護兵中擠出來,神情慌亂又急迫地攔在聶嘉面前,哀求道:“等事情調查清楚我會通知你的,你別看了。”
聶嘉默不作聲,繞開宋暖陽一把推開醫護兵踏進現場,無數擔架抬著人從殘骸中出來往臨時搭建的救護中心運送。聶嘉攔截了路過自己面前的醫護兵,掃了擔架上早已經沒了心跳的屍體一眼,發現不是時諶便鬆了手。
他正要往裡走,沈蘇沖上來攔住他,呼吸湍急道:“聶嘉,你先回去吧。”
“時諶呢?”聶嘉眼裡是一片黑壓壓的陰暗,他的聲音中壓抑著無法言喻的龐雜情緒,聽著讓人畏懼。
沈蘇欲言又止,宋暖陽在聶嘉身後使勁沖他搖頭,聶嘉壓根不跟沈蘇耗著,一把將他推開,“滾開,我自己找。”
“你已經感覺不到時處了,你心裡應該明白。”沈蘇眼裡盡是掙紮,咬著牙說:“時處和總統的遺體都已經找到了……聶嘉,你千萬要冷靜點。”
聶嘉最終在救護中心找到了時諶,賀青棠呆愣愣地跪坐在蒙著白布的擔架前,臉上全是濕潤的淚痕,她看到聶嘉走進來,像個毫無生氣的木偶般一指旁邊:“處長在那裡。”
旁邊的擔架上,白布早已經被血跡浸透了,露在外面的手上有一枚沾滿血的素圈,和聶嘉手上的戒指一模一樣。
聶嘉走過去看了一會,蹲下來正欲把白布掀開,在這最後一刻忽然就怯懦了。從事發的一開始他看起來就出奇的冷靜,沒有發怒也沒有哭,只有宋暖陽知道,他是被刺激得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
他攥著白布的一角蹲在旁邊,似乎是這個時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聶嘉遲遲不再有動作,眼淚一串一串的淋在他手背,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聶嘉不敢看,他知道眼前躺著的就是時諶,可他連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宋暖陽走過來摁著聶嘉的手,難過道:“你還是別看了。其實沒關系,你明白這並不是真的時處,他還在你們的世界裡等著你,他活得好好的,這具身體只是一串虛假的資料而已。”
聶嘉沒有說話,不知是沒有聽見還是壓根不想理任何人。
他最終沒敢看一眼時諶的遺體,站起身時面上的悲傷已經毫無痕跡了。聶嘉離開了救護中心,往黑煙滾滾的飛機殘骸走去,現場人很多,專業小組正在抓緊調查的墜機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