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花師叔祖,主持讓您晚課時給新入門的弟子講一卷《金剛經》。”
李真睜開眼睛只看了一眼便飛快垂下眼皮,掩飾住其中的震驚。
胸口心跳如雷,他微微點頭:“好。”
傳話的弘則見此,忙行了個禮,悄悄退出禪房。
然而,七歲的小和尚卻再一次拜倒在對方的出塵之姿上:“小師叔祖果然如同傳說的一般,色如春花。尤其眉間一粒胭脂痣,反倒在寶相莊嚴之外再增一抹神聖。難道這個模樣便是傳說中的佛子的模樣?”撓撓光禿禿的頭皮,弘則表示自己年齡太小,很多都不懂,還要多向寺裡的前輩學習。怎麼說,南園寺也有數千年的深厚傳承,可千萬不能小看。
望著小和尚的身影消失在竹簾外,李真再次打量周圍。
這是一間禪房,雪白的牆壁,窗欞和木門上掛著竹簾。
南面窗下一張烏木大書案,整齊地擺放著筆墨紙硯。書案左邊是一個堪比荷花缸的畫缸,裡面有數卷已經裱糊好的書畫。右邊靠牆是書架,放著手抄的佛經。
他正盤坐在禪床上,面前是張矮几,擺放著整套茶具。茶具均為龍泉細瓷,雨過天青色,細膩、清雅、輕薄。無疑是瓷器中的精品。
不僅如此,禪床的另一頭的木箱上還擺放著古琴及圍棋。
摸摸光禿禿的頭皮,李真樂了,感情自己變成了和尚。
目光無意識掃過書案、圍棋、古琴,猛然倒吸一口氣,還是個有數門特長的和尚。從前他只會彈鋼琴,簡單的《致愛麗絲》什麼的。
閉上眼睛,試著讀取記憶,法號竟然是無花?人稱六如和尚,在莆田南園寺出家,為主持最小的師弟?
“籲——”
放下了心,差點以為變成了那位與楚留香相愛相殺的無花。
想到小和尚弘則的傳話,他趕緊從禪床下來,趿拉著鞋子,走近書架,找出《金剛經》,打算複習一下。
目光透過窗戶望了望天色,不過未時,時間還多的很。
……
自從去歲四月中在廟會見了朱家阿瑛,馮生便覺得心丟了。
不管吃飯、睡覺還是讀書,那個曼妙的身影總會面帶笑靨、雙眼含情地凝望著他,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鮮活地刻在骨髓、靈魂裡。
阿瑛很少出門,但每次出門都在初一或十五,或去南園寺上香,或去月老祠求籤。
這也給了馮生機會,讓他在這幾天裡尋找時機拉近與心上人之間的距離。
今天又是一個初一,馮生很開心,一大早便從家裡出來,等在朱家宅院前。
朱家所在的巷口有個亭子,亭子下是眼水井,叫做“福壽井”,周邊人家都到這裡來汲水或者淘洗,而此時,馮生就躲在這亭子裡,偷窺著朱宅的大門,等著阿瑛出門。
等啊等,等到陽光一路北移,從天井西滑到西北,等到來井邊汲水的人來來去去,等到巷子里人聲鼎沸,等到孩童奔跑嬉戲……
“吱呀——”
就在馮生等得心焦時,黑漆大門從裡面開啟來,一輛清油牛車駛了出來。
若是靠近一些,便能聽見車廂裡少女嬌俏軟糯的低語聲。
馮生聽到這聲音,一臉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