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悽迷,帶著湖水溼意的空氣猶如流雲般徘徊在別院之中。一叢叢的綠麻密林、一片片的罌粟花海,在胡鐵花眼中也只不過是高高低低的黑影,危險的“沼澤”陷阱。
他小心翼翼地在掌紋般密佈其中的花徑穿行,同時屏住呼吸,由外呼吸轉為內呼吸,就算李真給了他避毒的東西及解毒丸,也不想作死地胡亂闖上一氣。
四周靜悄悄一片,猶如墳墓般死寂,就連綠麻枝葉摩擦的聲音都在微風停止後跟著靜止下來,石觀音門下幾人似乎亦化為夜色,同別院融為一體。
背上忽然猶如針刺,彷彿有鬼影正用詭異的眼神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胡鐵花猛然迴轉身,望向那處,卻發現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清,什麼也看不見。
他輕輕籲出一口氣,那裡剛才必然有個人在盯著他。會是誰?南宮靈?曲無容?還是那些正在療傷的女人?
“南宮靈!一點紅!是你們嗎?”胡鐵花突然大聲喊道,聲音在內氣的加持下銅鑼般洪亮。
聲波漣漪般一圈圈迴盪,但仍未等來回應,一瞬間他竟然覺得自己像供人取樂的小丑!
學著楚留香的樣子摸了摸鼻子,胡鐵花決定按照自己的想法繼續尋找楚留香及一點紅的下落。他就不信了,這別院最大不過半頃,以他的輕功與內氣,還不能翻過一遍?
抬頭看了看天,這夜是陰天,哪怕沒有雨,卻同樣沒有星星月亮。
“難怪伸手不見五指。”自言自語地道,“也不知現在什麼時辰。”
嘴裡喃喃地發著囈語般的聲音,胡鐵花腳下卻不停,往印象中有建築物的地方奔去,那裡正是白天南宮靈消失的地方。
“擒賊先擒王,南宮靈再不濟,也是石觀音的親兒子,石觀音門下的那些女弟子難道真能見死不救?”胡鐵花暗想。若此時他知道無花已死,想必對這樣的推論更有信心。
再次繞過花徑旁一叢綠麻,他愣住了,眼前出現了一個比白天水閣下的荷塘還大的水面,儘管看不清楚具體面積,然而撲面而來的水腥氣及水汽卻猶如實質般在鼻尖亂竄,在輕輕拍打著他的臉。
“喂!有人嗎……老臭蟲……”胡鐵花忽然雙手放在嘴邊,衝著水面大聲喊起來。他已經記不起上次這麼做是多久之前。自從內氣有成後,他已經太久太久沒這麼幹了,猶如一個不通武藝的老農。
自然無人回應,但水面上這喊聲卻似乎傳的更遠,竟然帶著“轟隆隆”的回聲。
若是楚留香在此,必然欣慰老友多年來從未懶惰,功力更上一層樓。
愣愣地望著漆黑的水面,良久之後,他才抓了抓頭髮,輕輕道:“老臭蟲,你果然成了臭蟲,瞧瞧,現在被人一腳碾死了吧。”
說完之後,他不再猶豫,而是轉身朝水邊的一棵歪脖子垂柳走去。
走著走著,猛然停下腳步,原來眼前的花徑上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三五成群的黑影。
胡鐵花肌肉緊繃全身戒備,這些幽魂似的人究竟什麼時候出現的,他完全不知道!
唯恐對方圍殺自己,他做出防禦的姿態,右腿微微彎曲,雙手卻握成拳,準備隨時進攻反擊。
天上的陰雲不知何時散了,一抹星光照亮大地。
看清楚這些黑影的動作後,胡鐵花忍不住搭訕道:“朋友,你們在掃地?”
原來,這三五成群的黑影每人都拿著一把掃帚垂著頭掃著花徑。他們動作統一,頻率相同,猶如定好規則的機器人一般整齊劃一。
花徑全是青石板鋪成,胡鐵花記得很乾淨,似乎連一粒塵土都沒有。原來竟是這些人在夜裡打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