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空中化為黑點遠遠飛走的信鴿,花滿樓神色奇異,原來二十年前元宵節林仙兒失蹤竟然還同成祖有關,這簡直是情理之中卻又是意料之外。
三伏天才剛剛過去,氣溫卻已略有降低。這會恰是黃昏,靜靜坐在荷塘上的涼亭裡,四面帶著荷香、木葉香的風微微吹拂著,輕柔而又熱情,如同情人的手。
想到情人,花滿樓的臉微微紅了。
日前身體康復的華安已出發前往山西,走前在晉商匯通票號存了大筆銀子。這小子說了,此行是去給孫小紅下聘的,早在養病期間他就同珠光寶氣閣聯絡好,定製了數套價值不菲的珠寶首飾,而這些珠寶首飾都可以留傳給孫小紅同他的子孫。
想到華安洋洋得意的樣子,花滿樓有些牙疼,春天已經遠了,夏天也馬上過去,他這位近三十歲的大齡青年是否也要為自己選一位美麗的妻子呢?
託著下巴,眼神幽幽地望著荷塘裡一支還未全部開放的蓓蕾,看著它羞紅了面,藏在碧綠肥大的荷葉後面,莫名覺得同自己有些相似。
蓓蕾上停著一隻蜻蜓,卻被飛掠而過的黑色燕子啄住,銜在尖尖的喙上,飛快消失在屋簷下。啊,那隻飛翔的燕子不知是否已經孵出了小燕子,才如此急切的離去,花滿樓腦中莫名一閃。
夕陽一點點落下,天際被染成金黃,也將這花園染成金色,一身白衣的花滿樓整個人也成了金色,猶如寺廟裡塗了金漆的塑像一般。
李真搖著如意頭鑲螺鈿紅木扇慢慢走到池塘邊,在一株垂柳下站定,望向涼亭裡的花滿樓。有雪蠶寄體,他早就可以無視寒暑,拿把扇子在手不過是覺得這樣有腔調而已。
池塘不大,以他的目力完全可以看清楚花滿樓的表情,這會對方臉上露出的羞澀差點讓他一腳站不穩、滑入池塘裡,“花,花滿樓竟然開竅了?滿臉春情是怎麼回事?”他低聲驚呼。
若不是看到花滿樓這樣一副模樣,他早就進涼亭了,哪裡還會在岸邊徘徊?
“難道說是華安去山西迎娶孫小紅的事深深刺激了他?人家華安今年才二十一,他花滿樓二十八了吧?”李真一邊慢條斯理地搖著扇子,一邊望著臨水照影的花滿樓,滿心都是“窩草”。
“聽說老房子著火,燒起來很要命……”李真喃喃道。
花滿樓總算從旖旎的情緒中回過神來,一抬眼就看到池塘邊躲在幾條垂柳細長枝條後的李真,不由失笑,這人,是故意做出這個模樣的吧?若是真想躲藏,根本不會如此欲蓋彌彰。別說他一個一流高手,就是不會功夫的普通人也能看到對方身穿淺綠紗袍、大剌剌的身形啊。
回到京城後,不缺錢的李真自然不會虧待自己,為了狠狠彌補那些幕天席地、枕草臥石、餐雪飲雨的野遊日子,狠狠給自己置辦了五十套夏衣,都是高檔縐紗、輕紗,全都選得淺色,什麼淺綠、雨過天青色、白色、淺紫、淺紅,美的不要不要的。也是這個時候,花滿樓才知道李真不光愛美食,還愛華服!
哎,可惜愛美的李真偏偏長得一副平平無奇的容貌,好在他似乎並不在意,反倒因為醫術高妙十分自信。
“李兄,還不入亭來?”花滿樓用內力將聲音送出,猶如在李真耳邊說話。
李真合上扇子,衝他拱了拱手,手背在身後,腳尖一蹬,整個人如同燕子一樣飛掠而起,直衝涼亭,不過瞬息之間,就已經輕飄飄地坐在了花滿樓對面的石凳上。
他心裡得意,武俠世界就是好,能飛上飛下、飛來飛去,還不用威壓,嘿嘿。
涼亭裡的石桌上只有殘茶,李真看了一眼,笑道:“今天竟然沒有庶務要忙?”
花滿樓搖頭,輕笑道:“交給管家了。”
李真點頭:“早就看出七童不耐煩處理那些。”
花滿樓笑道:“或許我骨子裡也是個愛冒險的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