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邊是林家掌家的林夫人,一邊是林家老爺的親妹子,兩邊都是爺,身為小廝,可是誰都得罪不起。
小廝們面面相覷,這“請”人走也不是,不請“人”走也不是,一個個的頭都大了。
眼見著小廝們為難,不見動彈,林夫人對小廝們命令道:“老爺在時,林府尚有我來打理,如今老爺已經駕鶴西去,老夫人也年事已高,不宜過度操勞,府中所有事宜皆有我來負責,你們只管聽吩咐辦事,若是出了岔子,自有我為你們承擔。”
聽到林夫人的話,小廝們互相對視了一眼,他們確是林府的嚇人,理當聽命於林夫人才是。這姑奶奶雖說是林老爺的妹妹,但終歸已經不是林家的人了,,再說有林夫人為自己作保,哥兒幾個還有什麼還膽怯的。
“是,夫人。”小廝們低頭弓著腰應了一聲,就準備把吵鬧不休的婦人給“請”下去。
只是那婦人怎會老老實實地讓小廝們動手,她不先動手教訓小廝,便已經是大發善心了。
小廝們雖然是受了林夫人的命令,但這婦人到底說來,也是他們的主子,自然是不敢粗手粗腳地對待婦人的。而那婦人卻是個風風火火的脾氣,站在小廝中間手腳並用,頗有要拼死頑抗的架勢。
“你們做什麼?!再動我一下試試看!”婦人來回掃視著圍在自己身邊,蠢蠢欲動的小廝們,不僅手腳不停,嘴裡更是不停。
一個火力全開的主子,對幾個畏畏縮縮的僕人,勝負高下立現。
眼瞧著場面就陷入了僵局,雖然婦人沒有功夫繼續去挑林夫人的刺兒了,但是小廝們卻也是奈何不了她。
“鬧什麼?!”就在這時,一聲蒼脆而威武的聲音打斷了整個局面。
眾人紛紛抬起頭看向聲音的來源處,便見得一身素衣的林老夫人被榮姑姑攙扶著,面目凝重地走進靈堂。
“娘。”林夫人先行對林老夫人行禮道。
“娘……娘。”婦人隨之其後。
“奶奶。”林煜峰低聲行禮,其他人默然行禮。
“老夫人。”小廝們弓著身子給林老夫人請安。
一見是林老夫人,眾人皆按照次序向林老夫人行禮。而其中最奪人眼球的,無疑是那與眾不同的婦人。方才還口若懸河,舌戰群儒,怎的這會子見到了林老夫人,便像是耗子見到了貓似的,連行個禮,舌頭都會打顫了。
“當這裡是什麼地方,也是你們放肆的地方嗎?!沒輕沒重,當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可是真當我死了?!”林夫人站在靈堂之前低聲怒吼,一下子靈堂的氣氛就變得異常肅穆,令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只是林老夫人的聲音裡還透著沙啞,想必是哭了良久,壓抑了良久,再開口說話才會如此。張木偷偷抬眼瞧了一眼林老夫人,靈堂裡的白燭光晃來晃去的,照的林老夫人的臉也在忽明忽暗之間。
不知是否是燈火的原因,張木只覺得林老夫人似乎在這幾日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以前雖說是不苟言笑,但也是精氣神十足的老太太,若是能跟著張木回到現代,怕也是能引起一陣廣場舞的風騷,只是此時再看,到著實像個操持過多,身體不堪重負,看要病倒的普通老婦人了。
林老夫人的臉上看不出來有淚痕,張木猜想,定是來之前,便喚容姑姑幫忙擦去了吧。林煜峰同自己說過,林老夫人雖然年歲大了,但依舊是個非常注重個人儀表的人。在自己兒子的靈堂面前,林老夫人也不想露出自己的倦態吧。就像現代很多人覺得化了妝再見人,是禮貌,而愈是莊重的場合,則越要盛裝出席。
她有這麼的性子,定然是一個倔強之人,不願讓別人見到自己的脆弱。
張木突然覺得,林老夫人不僅沒那麼可怕,倒是有些讓人覺得可敬了。
“兒媳不敢。”見林老夫人發了怒,林夫人連忙低頭認錯。
“素之不敢。”婦人也收起了方才張揚跋扈的架勢。
張木覺得,這位自稱是“素之”的婦人,似乎身子都在微微發抖。
可果真是一物降一物,毒蛇出沒之處,七步之內必有解藥。
林老夫人怕是不願意見得自己兒子安躺在靈柩之中的模樣,也不願意見眾人圍著棺木哭哭啼啼的場景,便只是開頭哭一哭,被容姑姑扶著,回自己的佛堂,為林老爺誦經祈福去了。
如今婦人這般一鬧,怕是也惹到了在佛堂裡清修的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