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徒兒確實有故意誤導林夫人之嫌,但總算是沒有太過分地讓林夫人誤會些什麼,只是給了她些許虛無縹緲的希望。其初心自然是為了林夫人著想,而這也不悖於出家人的慈悲為懷,所以施主雖然覺得老衲有袒護之嫌,老衲也要站出來說上一句。當然,誠如施主說言,他打了誑語,我自不會輕縱於他,佛祖也不會。減去相應的道行,每日領罰,是必需之舉。”老和尚如實告訴張木對於方才之事,自己的處理方式。
因為心念別人,明知自己會因此受罰受苦而主動為之,到底是膚淺了。聽到這裡,張木不禁心中慚愧,對著大師一行禮,說道:“我年輕不更事,終究是衝動了。方才冒犯,還請大師見諒。”
老和尚慈眉善目地笑著回禮道:“施主客氣了,施主也是一片善心,並無罪過,何來見諒。”
“我占卜多年,只知道循規蹈矩應求卜者心中所求,卻從未像大師這般全盤地考慮周遭的問題。如今聽大師一番話,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幡然醒悟,多謝大師提點。”難得一見的良師益友,張木心中的欣喜和感激之情溢於言表,對著老和尚連發感激之詞。
“阿彌陀佛,施主過謙了。施主的善心,必會為施主結得善果的。”老和尚笑道。
“大師若不嫌棄我愚笨,我心中還有一事一直不明,還請點撥。”
素聞吃齋唸佛的高僧洞察世事,通禮明理,今日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大師沒有問自己任何東西,任何事情,只是一面之緣,便知道自己與這裡的人不同,可見其修為和思想見地非尋常人可比。
好不容易見到如此高深之人,張木免不了想求教一下這些天一直縈繞在自己心頭的疑問。雖然自己也是個占卜師,但此時此刻,卻與那些來求籤問卦的籤客們心思一樣,希望能有個明白人告訴自己,有關於未來,尤其是自己這種驚世駭俗的特殊情況。
張木還未細細言說,老和尚便知她心中所求。只是張木的身份實在特殊,經歷實在意外。
“阿彌陀佛,施主心中所疑,自有天意安排,恐無人可解。”
對於大師的說辭,張木仍然窮追不捨:“大師,方才您就提到,我跟你們這裡的人不一樣,所以大師必然知道我的來歷,亦明白我心焦如焚,心恐若失,又無人可說。大師慈悲為懷,還望給我指明一條出路吧。”
“阿彌陀佛,女施主能來此地,乃是千年不遇的機緣,至於這機緣何時化解,如何化解,能否化解,一切命中自有安排,恕,老衲無能。只勸施主一句——”老和尚雙手合十,鞠躬行禮道,“既來之,則安之。”
說罷,老和尚轉身離去:“施主自可隨遇而安吧。”
看著老和尚離去的身影,張木默然不語。
自己也是卜卦之人,所以張木並未對欲言又止的老和尚糾纏不休。老和尚未必真的探不出隱藏在自己身上的天機,只是他不願說,必是有他不便說、不能說的難言之隱。占卜之人,所得之事,也非世事皆可言表的。既然知道,又何必強求。
“少夫人,原來您在這兒啊,可教香兒好找。”
聽到香兒的聲音,張木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轉過身看著小步跑過來對自己微笑的香兒。
“夫人已經在車上等了些時候了,少夫人的事情若是辦完了,可隨香兒一同出去了?”香兒問道。
“好。”張木應了一聲,隨香兒一齊往寶華寺的正門處走去。
“少夫人怎得自己走到了那個邊角的地方,可是等夫人等得急了,自己逛了起來?”香兒也許是怕張木無聊,於是自己開著話匣子給張木解悶,“咱們在這兒了半天,少夫人可餓了?一會兒回到車上,還有幾塊柳葉糖,少夫人可先吃了壓壓餓。等回到府上,應該就能趕上午飯了。”
“嗯。”張木隨口應了一聲,其實腦袋裡面還在回憶著跟大師的對話,根本沒有聽到香兒在自己的耳邊小蜜蜂般地“嗡嗡嗡”唸叨了些什麼。
“既來之,則安之。”
“施主自可隨遇而安吧。”
隨遇而安……意思就是……我,回不去了麼……
“映雪?”
見林夫人喚張木,張木卻還眼神呆滯地看著前方,毫無反應,坐在身旁的香兒連忙悄悄戳了戳張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