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自己又板著臉說話了？
可惜這一整間屋子內，很難找出一面鏡子來。尚若薇視線下移半分，便從剛擱置在桌面上的刀身上清晰地看見自己的表情。她早已經習慣了沒有半分笑顏的面容，但這時她還是希望自己不用這般冷淡的面對自己親近之人。
幸好阿茶也早已習慣了她這樣的無意舉動。反倒有些擔心自己剛才的話是不是觸動了那份禁忌。她利落的收拾了兩下，抱著衣物就要逃離現場。
“哦，對了，大人今晚想吃點什麼？灶上我只燉了兩樣菜。你也不早些通知了人來說今日就回來。我就沒怎麼準備。”阿茶臨走之時，還在絮叨著這些家常瑣事。
“魚吧。”實在對這些並無所謂，尚若薇卻想著其他的事，“這幾日武館有什麼事嗎？”
“都和平日裡一樣。姑娘們沒半點偷懶，還等著您回來檢驗她們的成績呢。還有，今日散課後，小山那個鬼靈精的小子原本想偷偷留下來。但我說您今日不回來，就蔫兒怏怏地回去了。”
“他倒是勤奮的孩子，若是他想多留下來練習，你就隨他去吧。”
“他那點私心我會不知道嘛。還不是想賴著您想學您的絕式，哪有這麼容易。哼！”阿茶又想到，“明日他見到大人可能又要一番糾纏。”
“明日他也見不到我。”
“怎麼？明日還要入宮去？”
“嗯。恐怕這些日子家中還是要你繼續照顧了。”
一想到今日有盟國使者來訪，再加上蕭無意的到來，恐怕有一陣子沒得清閒。尚若薇想到自己離宮之時，那些女官興奮奔忙的樣子就知道，兩個被上天眷顧的男人會惹動了多少女子的芳心。而自己這一潭死水早已冰凍成石，留在那裡恐怕只會掃人興致吧。
“愛卿多日未休沐了，今日就早些回去了吧。”她那位孩子心性的國主把那兩條不怎麼肥壯的魚往她懷裡一塞，便急匆匆隨著通傳的宮人離去。那位錦國而來的使者果真魅力十足，身旁數位宮人皆跑個精光，獨留下她一人。
雖說國主性格開明又大度，不喜好繁文縟節，跟隨之人也大多隨了她的個性，不拘小節。但此事再回憶起來，還是忍不住讓尚若薇皺眉。
自己家中臥榻之上睡得還沒有在宮內休息得踏實。尚若薇不喜歡睡得太過舒適，皆因軍中習慣只鋪了簡易床榻，單薄被褥，身旁佩劍不離的淺眠了一夜。天剛矇矇亮，她便自然而然睜開了眼。
黎明時的藍色，深沉幽明，空氣也是清爽。她不過才整齊了衣物，卻是覺察到一絲異樣的動靜來。立刻拿上貼身佩劍，尋找那聲響動之處。
跑出自己的寢屋，東邊還有連著一片矮房，離著正門頗近。與她所居之所的偏門正好相反，那處非是狹小窄道卵石鋪道，而是皆由整塊大青石板鋪設，直通那片矮屋。而那些怪聲也是從那邊傳來。
尚若薇一鼓作氣，推開了那矮屋的木門。裡面空曠無一傢俱，地上鋪就平整的木板，而某面牆上掛著一件巨大銅鏡，能照亮整間大屋。這大屋空空蕩蕩，角落只架有一排的各色兵器。這便是武館的練習場了。尚若薇再熟悉不過的環境卻是讓她皺了皺眉頭。
“小山，出來吧。”
應是毫無藏身之所的屋內，卻從擺放兵器的木架後緩緩轉出個身影來。雖然那人帶著點被捉到的尷尬表情，但看清站在門口的是誰後，那身影立刻飛奔過來。
“師父！師父，你回來啦！阿茶她還想騙我，說你不回來的。下回我再也不相信她的話。”說話的人是未滿十八的孩子，朝氣滿滿的衝向尚若薇，卻被她用劍鞘無情的抵在了胸口，讓兩人隔了一把劍的距離。
但那少年完全沒有被這樣的冷待而打擊了熱情，反而一臉的歡喜。更是想要伸手摸摸那把漂亮的劍鞘，可又被尚若薇抽了回來。
“天才亮，你怎麼就來了？武館還未開門，你是怎麼進來的？”
剛才她明明看見大門緊閉，並未被撬的痕跡。
“不走大門，我可以爬牆啊。”小山一臉求表揚的神情很讓尚若薇頭疼。之前她還特意在圍牆腳下栽種了不少帶刺的薔薇，但在這個少年眼裡根本不算問題。她心裡思量著，是不是下回還是狠心改裝了尖銳利器才行。
“師父可惜那些花嗎？那以後我改鑽狗洞吧。”
“狗洞？”她的家宅就如此漏洞百出？雖然也沒多少財物，但讓人這般隨意進出也實在不像話。改日她要好好整修一番。
“我也是偶然發現的。但我保證，小偷之類絕對發現不了。”小山滿臉喜悅，卻是不敢對尚若薇老實交代了那狗洞其實是自己偷偷挖的。
“你怎麼早來這裡做什麼？”
“擦地，擦兵器，做些準備。”好討人歡心。“是不是我剛才動靜太大了，吵到師父休息了？”
尚若薇拒絕道：“別喊我師父，我不過是提供了免費的場地給你們練習。另外，你以後也不用這麼早來做準備。每日清潔是大家輪換著做的，就是為了公平。”
“但武館裡除了我其他多是姑娘，我畢竟是男人嘛，多做一點不是應該的？”
這小子口舌伶俐，有時就連阿茶也說不過他。尚若薇對他也是無可奈何。畢竟，他這般的努力，讓其他女孩對他印象也是頗佳。所以，一開始她還誤會過這個少年來她武館習武只是為了討女孩子的喜歡。畢竟，有過不少男子帶著這樣的目的而來，但後來皆被她掃地出門。
其實這少年聰明伶俐，不用在她這裡勞力，也可以在別處學工賺錢，反倒在這武館除了能學些拳腳之外，並無收入。他也是一個出身貧寒的孩子，還要時常打工補貼家用。
“你多花時間在這裡，不如好好學工去。”從阿茶那裡聽說，他家中並不希望他來此學藝，還另外給他找過一個泥瓦師父好帶他學門手藝，以後也不易餓死。
“師父，你放心。我兩邊都不拉下。”這少年並不那麼聽話，一直笑得開心，手中還拿著剛才擦拭兵器用的抹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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