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頭也未抬,只道:“姑娘,這春傾貴酒性寒,最好配上暖胃的吃食一同,倒不失為美事。”
南陌的手背貼上了最前面一排的酒罐,“看姑娘這酒尚溫,顯然是剛換下舊罐沒多久,這裡當是很有名了?”
若非如此,酒也不會賣得這麼快,換的這麼急。
虢色這才抬起頭來看她,只是被髮絲遮掩的左臉上,有一塊猙獰的燒傷疤痕。
她笑道:“不是賣的快,而是很少有人問津,反而得溫了一次又一次。”
南陌怔了怔。
虢色卻以為她被嚇到了,便低著頭道:“嚇著姑娘了吧,這春傾貴還要買嗎?”
“買”,南陌點頭,她倒是沒有被嚇到,只是覺得那疤痕,雖然表面上是燙傷所致,內裡卻泛著青黑,倒像是中毒所致。
只是看著那姑娘的神態,大抵是知道自己得病的,更不願與旁人多說。
兩人不過一面之緣,南陌也不打算多問,只裝作低頭挑酒的模樣,“這京都中,沈小侯爺極為風流,怕也是姑娘這兒的的常客吧?”
沈易笙這個人,嘴巴刁,這裡的酒香,半條街都能聞得到。他要是沒來嘗過,才是怪事。
“嗯”,虢色頷首道:“小侯爺第一次過來的時候,嫌棄這裡的桌子,專門找了上好的梨花香木抬來代替。喝酒時候,又覺得酒杯不妥,便又著人去購象牙杯。臨走時候,又留下了一摞銀票,說是修葺店鋪用的。”
“這樣古道熱心的沈小侯爺,虢色想不記住都難。”女子失笑。
虢色?倒是個雅緻的好名字。
但另一方面,南陌確定自己聽到古道熱心這個詞的時候,嘴角抽了一下,這番倒像是沈易笙那廝的做派。
“他經常過來嗎?”
虢色愣了愣,見她把玩著外間的酒具,狀似漫不經心,實則字字針對沈易笙所問。
看到不遠處將軍府標誌的馬車,皺了皺眉,不知道該不該回答她的話。
南陌抬頭看了她一眼,“自從上次一別,沈小侯爺消失了個一乾二淨,當真讓人家好找。”
虢色淺笑,原來又是個被小侯爺風流耽擱的女子,於是道:“小侯爺倒是對這酒有所品評,只是偶爾嚐嚐,有時候也只是著人來買,並不一定會親自過來。”
南陌給她遞了酒錢,虢色接過錢的時候神色有恙,但還是笑著點了點頭。
南陌將酒抱著上了馬車,那些侍衛雖然驚疑她一個姑娘家上街買酒。可到底是將軍府的貴客,輪不到他們來置喙。便也隻字不提她方才的行為舉止。
不遠處,帶著兩個婆子出來南晴,突然頓住了腳步。
簾布被風吹動,南晴只一眼,便看到那華貴的馬車裡坐著的是南陌。
阿姐還活著?
她招呼身後陪她出來逛集市的婆子一聲,飛奔上前。
“阿姐,阿姐,我是南晴啊。”南晴邊跑邊高叫道。
路上的行人都拿一副奇怪的眼神盯著她看。
這帝京生活的大家小姐們,誰會當街高喊,一時間看熱鬧的不在少數。
何況,她還追著將軍府的馬車,治她個擾亂治安的罪名不算過分。
南晴見那馬車依舊行駛,覺得南陌是故意不答她的問話。她更是著急,她雖然不知道馬車上的標誌是將軍府的,但是光看那材質,便知是極其名貴的。
阿姐這是攀上了更富貴的人家,所以才不去見小侯爺嗎?
爹和南莠從她這裡拿走了那塊辛娘留給南陌的玉珏,便進了將軍府,她知道她們是冒名頂替了南陌的身份。可是爹承諾,日後只要南莠過的好,她便能記頭功,日後指一個好人家。
當初她覺得南陌已經遭遇不測了,所以沒怎麼多想,就答應了爹和南莠。
可是,後來她才知道,南莠根本是個不講情面的。兩個人騙走了她的玉珏,便再也不肯見她。她本想著能夠分一杯羹,結果爹拿了錢就去賭,一點兒都沒記著自己還有她南晴這個女兒。
南晴心裡說不後悔,肯定是假的。
如今,南陌突如其來出現在她的眼前了,她安能不抓住機會?
小時候,她這個阿姐心腸最軟了。只要她哭哭啼啼一番,說自己在沈小侯爺那兒受到了欺負,她這個阿姐還不是得乖乖替自己出頭。
只是南晴有些猶豫,阿姐這是攀上了什麼人?連小侯爺那樣的都瞧不上了。可是心裡卻是躍躍欲試的,她自信自己不比南陌差,只要有這個機遇,她南晴也可以一飛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