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戲的人還不明白怎麼回事,都向這邊趕來,那書生見此,迅速躲在南陌身後。
黑衣人不想引起過多關注,便看著那月色中巋然而立的纖瘦少女,神色有些慌亂地向手下命令道:“撤。”
看著這群黑衣人消失於夜色中,南陌若有所思地將地上的沉香木牌收起,眉眼間卻有些若有所思。
這時候,她突然覺得自己的腿上有贅物,視線下移,便看到書生抱著他的小腿,眼睛都不敢睜開。
人越來越多向這邊聞風而來,南陌實在丟不起這人,晃了晃腿,見那書生卻還是絲毫不撒手,就拉了他往深巷裡去。
小跑了一段路,又七拐八拐,終於將一群探聽八卦之人給甩掉了。
兩人在西湖人家門口的微光前給停了下來。
南陌經方才的試手,不由氣喘吁吁,左手叉腰道:“喂,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沒用。”
那書生這才大著膽子張開眼細看,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
那微光中的“小哥”,竟然披散著長髮,細長的眉,清冽的眼,清麗的五官,在月色下更是婉約了幾分。
“女子?”那書生大驚失色,眉眼所至,便是南陌抓著他手腕的柔荑,他當即抽了手,唯恐避之而不及後退了好幾步。他方才喊出輕薄良家姑娘不過是權宜之計,哪料得真是個女兒家。思及自己之前堪稱丟人的行徑,不由面色紅白交加。
“姑娘莫怪,小生實在唐突,實在是失禮,實在是罪該萬死。”
南陌揚了揚眉,剛才嚇得抱大腿,這會兒倒涇渭分明瞭。要不是他,她今天也不會平白攤上這事。
這書生,身材骨骼偏瘦,一襲青衫如同袍子一樣裹在身上。青色的髮帶攏起長髮,五官俊秀,是個俏生生的玉面書生。
南陌有心打趣,便故意冷了神色,顛倒黑白道:“我原以為閣下是一個頗有志趣之人,才出手相救。豈料面對歹人,閣下竟然要把錢財拱手相讓,當真是會錯了人。”
“非也,非也。”那青色長衫的書生拱手向天,雙眸明亮:“錢財乃身外之物,他們要錢財小生便予他財物,總好過被歹人謀財害命,白白奪了身家性命,如此,小生還何以報效家國?”
南陌嘴角抽了抽,第一次見有人把貪生怕死說得如此清新脫俗的。
那書生卻露出明晃晃的白牙一笑,“何況小生這廂進京趕考,身上的財物寥寥,縱然被那賊人擄了去,也可一路學那些個僧侶化緣前行,豈非別有一番意趣?”
“……”
也是頭一次見有人將要飯說的這般冠冕堂皇。
南陌鄙夷,出口的話更加譏誚,“口口聲聲把報效家國放在嘴邊,莫不是你也想學那個鳳景玉大將軍和洄烏人打一場?”
那書生擰眉,正義凜然道:“粗俗,鄙陋,淺薄。那鳳大將軍忠君衛國是有可取之處,可畢竟是匹夫之勇,若論國之長計,當以文治之。”
南陌自覺好笑,拍了拍書生的肩膀,“那人家想要你的命呢,你還要講你這些大道理麼?今日天色不算太晚,閣下得罪的這些人或許心情不佳,再來會會閣下,也不是不可能的。”
南陌學著那書生的模樣,搖頭晃腦地背手離開。
“姑娘所言甚是,小生深以為然。”那書生垂頭沉吟了好久,終於抬起頭來,“哎,姑娘且留步……”
南陌腳下一頓,聽身後人道:“小生見姑娘生的美麗,雖是上元佳節,誠如姑娘所說,夜行不便,不如由小生來庇護姑娘左右。”
她要他庇護?南陌是真心佩服這人顛倒黑白的本事,回頭饒有興味看著他,還能有多厚顏無恥?
“小生乃鵠城人士,見姑娘不像是本地之人,不如一路由小生代為講解這鵠城的佳節習俗,為姑娘解悶一二。待到城北客棧,小生與姑娘再做告別,姑娘以為如何?”
為她解悶?怕是到膽子小怕被人再敲悶棍,遂想與她同行。
城北的客棧?祁月湖也在城北,倒是同路。南陌是不介意帶上個人。
“小生,小生……是以為姑娘此舉不妥行為,如此衣冠不整,若是上了主街,易惹人遐想。鵠城乃邊城,常有他國商人經貿,瞧見了怕是有損國儀。”那書生面色難堪,看著南陌示意他一起,好心提醒她,活像丟人的是她南陌。
衣冠不整?南陌指著自己,不就是散了個頭發,他都能上升到有失體統,有損國儀的地步了。
那書生見南陌面上有了怒意,聰明的岔開話題,“小生失禮,未告知姑娘姓名,小生姓蘇名子阮,表字崇徵,不敢詢問姑娘芳名……”
“這有什麼不敢的?我叫南陌,家中六口人士,今年虛歲十五,未曾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