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三人並未打攪他們,只是為了親眼確認沈若虛的安全,叫張祭酒帶他們悄無聲息地來到了沈若虛聽學之處,悄悄伸出腦袋往窗戶裡張望了張望。
目見他精神奕奕,渾身毫發無傷,宋家祖孫三人徹徹底底相信了先前百靈的所言,籠罩在心頭多年的陰霾,在此刻全然消散。
三刻鐘後,今日下午的課程結束,一眾學子們下學出來,寂靜的國子監瞬息熱鬧了起來。
沈若虛抱著書跟在出門的人流身後緩步而出,一隻腳還沒跨出門檻,便有人叫住了他。“沈公子,忌酒命我請你前往敬一亭,有事相商。”
“張祭酒找你有什麼事?”身邊宋青不解問。
沈若虛搖搖頭,沉聲道:“去了見到人便清楚了。”
“有道理。”宋青看向來人問道:“我跟著去可行?”此任國子監忌酒是宋青祖父的學生,和宋青、沈若虛可以說是自己人。宋青意欲跟過去的心理,不同於對上一任忌酒李守中的提防,只不過是單純的好奇他找沈若虛何事罷了。
“自是可以的。”那人想也不想就點頭。
話罷,他走在前方帶路,領著沈若虛表兄弟前往了敬一亭。
與此同時,在另一處上課的賈蓉,在下學出門的那一剎,亦讓人喊去了敬一亭。
半道上,雙方撞到了一塊兒。
沈若虛發現了從另一方向走來的賈蓉身影,專門停下步伐等他走過來。他看了下跟在賈蓉身邊的人,問道:“張祭酒也叫了你過去?”
“嗯。”賈蓉輕輕應了一聲,問道:“也喊了你們嗎?那你可知,此去所為何事?”
沈若虛給出了一個否定的答案,與賈蓉、宋青兩人側頭一齊往向來請人的兩名男子。
“不是壞事,幾位到了便知。”兩人異口同聲道。
見兩人不欲多說,賈蓉三人便沒有追問下去,於猜想中不知不覺走至了敬一亭。
賈蓉三人進了忌酒辦公的廂房,立刻聞到了一股濃鬱的藥味,撲鼻而來。
他們剛因為藥味而感到疑惑,抬眸間,眸子裡登時映入了宋老先生、宋大人、宋父的身影。
“曾祖父?祖父?父親?你們怎會在此?”宋青的表情驚訝又茫然。
而賈蓉與沈若虛的眸光,卻定格在了宋老先生身後的“巖鷗”身上。賈蓉不著痕跡地掠了眼跟在沈若虛身側的真巖鷗,與沈若虛齊齊蹙了蹙眉心。
兩個?
遊隼看出來了那位“巖鷗”是百靈變幻而成的,趕忙解釋道:“那是百靈變的,不是真巖鷗。”
“什麼情況?”賈蓉用眼神向百靈傳達了這一句話。
百靈用傳音法術,傳音賈蓉和沈若虛,長話短說解釋道:“我錄完影片出了沈府,看見兩位國舅夫人和宋家一行人因沈公子之詛咒憂心得紅了眼睛,猜出了沈公子忘記和他們說明自己詛咒已解。於是,我幻化成了巖鷗的模樣,出現在他們面前。說自己是沈公子的護衛,奉命前來通知大夥兒,他之詛咒已除。”
“對了,主人。”百靈眼巴巴地瞅著賈蓉道:“我沒說沈公子的詛咒是被我和遊隼吃掉的,反而把功勞推到了你身上,告訴他們說,沈公子詛咒得解全靠你出了一碗福血。現在宋家人同沈家的兩位夫人可喜歡你了。看在屬下為你刷了好大的一波好感度的份兒上,送我一件雲紗做的仙女裙吧。”
雖然她的物種屬性是鬼,但並不妨礙她擁有一顆成為小仙女的心。
賈蓉:“……”
沈若虛懊惱地拍了一巴掌自己的腦袋,眼神向百靈表達了致謝。“是我疏忽了,多謝你了百靈。”
百靈道:“不妨事,您只需記得,多多提醒主人不要忘了我的仙女裙就好。”
看見沈父眉開眼笑地走過來,沈若虛霍然收回了眼神,微笑道:“我的護衛,可都把我的話帶給舅父你們了?”
沈父拍拍捶捶沈若虛的身體,哈哈大笑道:“我們都收到好訊息了,知道你往後性命不再受魏氏牽連,大夥兒十分開心。今日歸家後,我必要痛飲百杯。”
沈若虛凝望著身邊的賈蓉,柔聲道:“多虧了賈兄,沒有他的血,如今我恐怕仍然活在驚心膽顫之中。”
賈蓉眼角抽動了一下,沖沈父微微一笑。“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沈大人走過來,盯著賈蓉包裹著棉布的左掌。“是割了左掌放血嗎?現下可還疼著?我家裡有禦賜的金瘡藥,待會兒回去我便差人送來予你。”
賈蓉嘴角噙笑,不動聲色地回道:“一道小小的口子,早就不疼了。”
他垂了垂眼簾,視線快速掠過自己的左掌,眉心一跳。這玩意兒,什麼時候包在他手上的?
腦子裡正閃過這一思緒,賈蓉抬眸便瞧見了遊隼咧嘴大笑,露出了八顆牙齒。登時,賈蓉就知道了這是誰的傑作。
那邊宋老先生聽見了宋大人的話,低頭一瞧賈蓉裹了棉布的左掌,忙不疊端著桌上熬製好了的補藥走到了他面前。“失血體虛,一下子流失那麼多的血,你必須要好好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