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與賈赦看著彼此手中的書對了一個眼神,旋即默契地轉過頭看向刑夫人。
賈赦急切地問道:“王氏的引枕、被褥上繡著的可是金錢蟒紋樣?”書中講述了王善兒最喜歡金錢蟒紋樣,房中所有物什都繡了此圖案,他想要進一步確定一下。
刑夫人茫然地點了點頭,賈赦與賈璉嘴裡發出“嘶”的一聲,確定了那王善兒的人物原形就是王夫人,登時覺得心驚不已。
對王氏瞭解得這般透徹,著書的花間客究竟是何方神聖,那王氏又是如何得罪了他的。
一個個問題湧上心頭,賈赦父子倆的心口壓著一座巨石,十分的難受。
書中將王善兒描寫得狠辣如蛇蠍,殺人不眨眼,更與丈夫侄兒有染,是個人見人憎的毒婦。
《王氏傳奇》售賣火爆,不提民間,只朝廷官員便幾乎人手一本了,一旦他們想透徹了王氏和王善兒的之間的聯系,賈家無異於在油鍋裡煎,火上烤。
賈璉嚥了咽口水,滿頭冷汗地看著賈赦,問道:“老爺,咱們現在該怎麼做?”
賈赦瞄了瞄手中只看了三分之一的書,糾結了一片刻,回道:“說不定後面還有轉折,等我看完了再去找老太太。”
“那咱們一塊兒看。”
父子倆轉身回屋,翻開《王氏傳奇》繼續往下看。
王氏和西珍有染不久,她的小姑子,西府老太太的掌上明珠西敏便嫁予了今科探花郎木河。
王氏與小姑子西敏一直不對付,於是收買了西敏的陪嫁的丫鬟,給她和她的新婚丈夫下慢性毒葯。去了江南赴任後,西敏與丈夫木河的身子一年比一年弱。兩人成婚多年,才終於有了一子。
王氏收到了西敏的喜訊,命眼線弄死了西敏與木河的長子。西敏傷心欲絕,後又與木河有了一女,才漸漸走出了傷心。
因著西敏二胎是個女兒,王氏留了她一命,但也同樣給她下了毒,令其小小一幼童身體孱弱,終日以藥為食。
沒幾年,西敏夫妻的身體終於被毒葯侵蝕掉了生命力,留下了一個女兒,雙雙咽其歸西。
西家老太太聽聞噩耗,派了國公府大房的兒子西連前去江南接木家孤女上京。
西連臨行前,王氏叫了他過來,命其暗中把木家的家産變成國公府的。
西連在王氏跟前就是一條聽話的狗,看著他,多年前的記憶在王氏的腦海中複蘇。
王氏丈夫是國公府的二子,沒有資格繼承國公府的爵位。但國公府繼承了爵位的長子是個混不吝的,王氏素來瞧不起他,對於他襲承了爵位一事頗為不忿。
故此,十幾年前,在丈夫大嫂懷孕八月之時,王氏設計弄死了她的嫡長子,害得她早産,誕下了一子西連後,血崩身亡。
如今,看著娶了仇人內侄女,像一條狗一樣為仇人鞍前馬後辦事的西連,王氏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賈赦父子認定了王善兒就是王夫人,只不過,由於書籍前半段的內容與自己無關,所以賈赦和賈璉,縱然覺得王夫人的種種行舉惡毒,卻沒有多餘的感受。
直到劇情發展到了西家長房。
潛意識把西家當成了榮國府賈家,賈赦父子自然而然便代入了書中西社和西連的角色裡。
看著王善兒弄死了西家長房夫人、長子,將長房幼子當狗利用,暗自得意的嘴臉,賈赦牙齒咬得咯咯響,猙獰的面目看起來彷彿要吃人。
回想當年無緣無故溺水而亡的長子賈瑚,還有産子血崩喪命的第一任妻室張氏,賈赦憤怒得全身發抖。
一旁的賈璉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
他雙目血紅,兩手死死抓著書籍,手背上暴起了條條青筋,氣得整個人好似下一刻便要炸裂了。
賈璉搖頭如撥浪鼓,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語。“在二太太心裡,我只是一條辦事的狗?二太太是害死我大哥和親孃的元兇?她是我的仇人?我娶了仇人的內侄女,還日日在仇人跟前搖尾討好?”
眼眶中的淚水滾落,賈璉捂著臉嗚咽道:“我、我對不起死去的母親和大哥,我真不是個東西!”
“王氏!我與你勢不兩立!”
父子倆全情代入了書中角色,與之産生了同情作用,將書中王善兒的所作所為當成了現實中王氏做過的。
憤怒和仇恨在他們的胸中燃燒著,燒毀了理智,兩人如野獸般嘶吼一聲,快速奪門而出,沖向榮禧堂王夫人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