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庭奶奶聽見院子裡有人說話,就猜到是他們到了,她已經換上了圍裙,弓著背,擦著手走出來接人:“阿庭,小雪,晚上我們隨便吃點,奶奶給你們做紅燒肉好不好阿?”
“我來做吧。”高庭說,“你別忙了,就在這兒和潘潘看看魚吧。交流交流養魚經驗。”
奶奶看了一眼魚缸,確實是有想要交流的想法,但是又想到高庭他媽媽是不會做飯的,又喊了一句:“你一個人來不來得及啊,你媽又弄不來的,我給你打下手。”
潘潘一聽,連忙說:“奶奶,我去幫他好了,平時我們也是一起做飯的。”
奶奶眼睛都亮了,平時也是一起做的啊,那看來很談得來——很多小年輕都是因為家務分工問題鬧得不可開交。奶奶看過最離譜的新聞,是一對夫妻因為擠牙膏的方式不同,就鬧離婚了。她實在無法理解,好在潘潘一看就不是這樣的人。
可高庭今天卻並不接受她幫忙,看見她跟進來,口都沒開,他就說:“你要是不自在,就在我旁邊看著,別上手。你今天是客人。”
“客人”兩個字,讓潘潘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她原本是想要積極融入的。
高庭卻說:“我媽也不做飯,你不用有壓力。這都無所謂,反正以後是我們倆住。”
說起來,好像他們重新同居以後,因為她要直播和游泳健身,漸漸的,確實是高庭做飯的次數更多,可他從來都沒抱怨過。
她忽然覺得心裡好溫暖,明明是在陌生的家裡,可是看見他在廚房裡忙活,就覺得好安心。
這一天下來,她好像變得更加依賴高庭了——他在一切令她無措尷尬的時刻,都照顧到了她的情緒。
而高庭此刻正在切土豆絲,腰突然被熟悉的纖細胳膊從後面抱住了。
他停了手下的刀,笑著柔聲問她:“怎麼了?我切個土豆絲也能把你迷倒?”
身後傳來她的低笑:“才沒有,只是忽然想抱你一下。”
“那就抱,想怎麼抱就怎麼抱。”說著他手上的動作又繼續起來,好像真的打算就這樣被她抱著幹完所有活。
潘潘也並沒有抱太久,鬆了手,就站到一邊看他切菜。
她也不說話,就是看著。
高庭嘴角上揚,抬眼看她一眼,也不說話。
黃昏裡,農家小院子的廚房有一縷昏黃的光灑進來,籠在倆人身上,像夢一樣。
他切好菜,拿肉來切,她也抱他一下。
他準備去炒菜,拿出了鐵鍋,她也過去抱他一下。
他從來也沒說過一句“讓一讓”,就任由她抱著。她也很識趣地不耽誤他。
最終高庭忍不了了,他菜一出鍋,把鍋鏟朝水池裡一扔,快速洗了把手,就捉住了身後人的手臂,拉到門後面抵著,低聲說:“我今天可沒帶套。”
潘潘撲哧笑出了聲,還以為他一臉深情認真要說什麼呢。
她生了歹心——一貫是他欺負自己,今天也回敬他一下吧。
她忽然踮起腳,笑著在他側臉落下一吻,緊接著是他挺拔的鼻尖,然後是嘴唇。
再分開,她滿眼都是笑意、得意和故意。
高庭看明白了她的意思,這是明知道不能做,還故意惹他,折騰他呢。
他在這件事情上,向來是不讓步的。
於是伸手攔住她的腰,往前一帶,身體緊貼,他露出一抹壞笑:“要是重孫子再來早一點,我奶奶應該更高興。”
潘潘分不清他到底是玩笑還是認真,立馬認慫,推開了他,怯生生地說:“我開玩笑的。”
高庭當然知道,順勢也就鬆了手,沒再惹她。
潘潘跟在他身後,乖乖去拿菜碗,準備拿去吃飯的客廳,就聽見他寵溺地吐槽了一句:“菜還愛玩。”
她有些俏皮地開溜了。
奶奶的廚房在架空層裡,她平時走樓梯也不方便,於是也住在這裡。
今天是因為高庭和父母過來了,又是第一次請潘潘來家裡吃飯,所以晚飯放在二樓的大客廳吃。
潘潘端著菜,從一樓的架空層走出來的時候,最後一抹夕陽就灑在上二樓的戶外樓梯上,她低頭看了一眼已經沒入黑暗的架空層——其實和當初她和奶奶住的有些像——當地的農村自建房的款式很相近,一樓的架空層通常都是給老人住的,院子裡的戶外大樓梯直通二樓大門,兒子媳婦就住在樓上。
這樣相同制式的農村小樓,可比商品房更加接近她記憶中的家。可此一時彼一時,從前除非特殊節氣,她從來不會去二樓。
可是現在,在這個小院子裡,她樓上樓下穿梭端菜,她愛的人下廚,他的家人們都對她很熱情,她忽然覺得,這會不會是一種平行時空呢?
這個平行時空裡的自己,真的在一點點地獲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