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軟了一下,覺得自己挺混蛋的,先是動過用琳琳逼她一把的念頭,現在又想騙她哄自己——說到底,他們分開太久了,他也快忍不了了——可她自己還在傷心呢,就想著來關心他,他還是狠不下心。
“解決了,那個區塊的負責人,拉了新的投資商,拆遷的矛盾轉移了。我接下來會抓緊開張,先把電商部份做起來,把網上的店先開了。設計團隊人也齊了,馬上產品出來就上架。”
“那二期的地你還是想要拿嗎?資金壓力會不會很大?”
“會有點,我第一期資金是家裡出的,已經用完了。第二期沒辦法再跟家裡要了。所以最好是網上賣的動,現金流回來了,我再去貸款會輕鬆一點。”
這是實話,那麼長時間和那麼多錢砸下去,水花都還沒濺起來,再跟家裡要錢,父母就算給,他也拿不下手。何況工廠雖然正常在運作,可是幾千萬也不是小數目。
潘潘剛放下一半的心又揪了起來:“第二期一定要拿嗎?會不會太冒險了?”
高庭卻認真說:“按現在的形式來看,我對第一期還是挺有信心的,如果第二期能順利跟上,我就可以做那一塊產業鏈最完整,類目最全的商業體。
到時候工廠、展廳、零售旅遊和直播集中在一起,效果是最好的。如果拿不下來,我可能得另外找地方,也就割裂開了。”
潘潘其實並不能全部聽懂他的話,但是她知道,他有自己的道理,同時也覺得,他真的好厲害呀。
自己必須要更加努力才行呀。
她垂下了頭,魚腩在蘸料碟裡滾了又滾,抬起眼睛,眼神清亮了許多,對他說:“你好厲害,可以做這麼大的事業。這樣聽下來,我店裡每天那點瑣事,好像也不是那麼難了。”
高庭笑了笑說:“條條蛇咬人,做事業誰都不是一帆風順的,沒什麼我高你低,只是一個坎兒罷了。”
她卻認真中有幾分鄭重:“我賺的錢可能對你來說不算什麼,但是如果有能用上我的地方,你儘管說。”
她說這個話的時候,心裡沒摻雜任何複雜的心思,甚至連男女之情都沒有。
心裡平靜極了,甚至有些欣慰,自己確實和一年前不一樣了——尤其是撞破了盛建興的醜事以後,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對著爸爸發這麼大的火,那是她從前不敢想的——或許她的這點小生意,算不了什麼,可確確實實讓她漸漸獨立,漸漸地重新生長出骨頭,站得筆直。
或許她的生意規模這輩子都無法企及他的,可她那種想要討好他的念頭,真的偃旗息鼓了,她如今對他說的這些話,完完全全出自於真正的關心。
能夠這樣面對他,潘潘心裡舒服了好多——面對他的真心,如果自己一直是那種心態,其實很對不起他,也配不起他。
高庭也聽出來了,她不再像從前一樣,會跟在他身邊手足無措,小心翼翼,而是孤獨又筆直地站立著,靠著自己的力量。
他心裡有些心疼,卻也為她高興,只是還有些寂寞,她究竟還要讓她等多久呢?
“今天解氣嗎?”他忽然問。
潘潘回想起王雨芬家裡一地碎玻璃的狼藉畫面,回答說:“現在想想有些後怕。”
“怕什麼?”
“王雨芬懷孕了。還好沒什麼事情。”
高庭懂她的意思,好在當時一切發生的太快,王雨芬也沒反應過來,否則說動了胎氣什麼的,訛上高庭,又是一樁麻煩。
她從高庭出現的那一刻就一直撇清自己和他的關係,她是真的不想讓他沾這些事兒。
高庭也明白,於是又換了個話題說:“駕照什麼時候能考出來?等我那邊開張了,會空一點兒,去看車嗎?”
她想起上回看車的事情,覺得他們或許看不到一塊兒,搖了搖頭說:“還早呢。”
這天夜裡,高庭沒有再進一步嗎,一切都恰到好處,點到為止。
潘潘送他到門口,說了再見。
高庭卻停了一下,回頭深看她。
店裡沒有亮燈,耳邊是水泵持續運作的低頻噪聲,只有一點兒路燈的碎光照亮了他的眼底,像月色下漆黑的深海,湧動著壓抑的情動。
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有時候並不需要語言,眼神交匯,直抵心臟——他的忍耐和壓抑,情動和**,她在那一刻都彷彿感同身受了。
可他到底還是沒有進一步,只是張開了雙手,故作輕鬆地對她說:“能抱一下嗎?”
剛才在盛建興家裡,明明都是他抱著她,回來也是他抱著哄的,現在卻要問這麼一句話,試探的目的太明顯了。
潘潘怎麼會不懂,她在原地站定,垂眼思索了一瞬,沒想明白任何事情,而是選擇遵從了自己的心——這一刻,她願意試著靠近他。
雙手微微抬起,還沒做成擁抱的姿勢,他立即就將人拉進懷裡,抱了個滿懷。